他在此独自受罪?” 想来也不是哪位主子,倒是位好凶的小宫女。 不过这言语间,竟是在说他? 与宫女对话的人支支吾吾,吭哧吭哧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许久,有点尖细的男声开口,花中浸满了委屈: “我、我也不是成心的……这、这些东西姑娘拿去罢。” 说罢便拔腿就跑。连在屋中,段荣春都能听见他离开时鞋底蹭在地上的声音。 是常有德。那个孩子,越长大越呆气,一进宫就当了他的徒弟,忠心耿耿得。他也没教他什么。不过登高时,带他鸡犬升天。他倒下了,也不知他受了多少挫磨。 院外,双杏看小德子跑得飞快,回忆他傻里傻气的模样。心中怒火下去一大半,觉得他不像是会背叛了段公公的人。 之前都没看见他怀中还揣着包裹,乍然接过来沉甸甸一大堆。 她掂量着手里的包裹,叹着气进院。 听到那个陌生小宫女进院的声音,段荣春没由来地一慌。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均匀。 双杏进屋时,随手将那粗布包裹放到桌子上。 这屋子已非当日那么空荡寒冷,她闲时将偏房和杂物房能用的东西都搜罗进了正房,倒也布置得有了几丝人气。 摊开包裹,看那些东西。 有几套衣服,看着是新的,适合段公公的身形。还有几根更好的蜡烛和一些基本的药物。所有东西都是整洁地垒着,细心又用心。 面上带着笑,双杏最后的气都没了。心中泛起小德子的好来,倒是有些歉疚。 段荣春就听她带着惊乍,小嘴不停地发出声音评价那些东西,情绪逐渐地变好。 真是好凶也好幼稚的小宫女。但他没发现自己心情也变好了些。 还没等他也无意地勾勒出一个笑,那个小宫女便走了过来。 双杏坐在矮凳前,丝毫不避讳地掀起被子,手法老道熟练地摸了一把段荣春的脖子。 她没事便给段公公擦身,心中觉着这样的人自然不能染一丝尘埃的。要不是顾及他昏迷不可受凉,她定会给他洗头的,可也只能用湿毛巾擦掉发上尘土。 现在他躺在床上,面容无尘。血迹也被擦得干干净净。像一个只是睡着了的普通人一样。 段荣春第一次清醒着被别人摸脖子。入宫后,他对自己身体总归是羞恼的。平日都不触碰他人,更别说让别人碰到他。 大胆。 “这天越来越冷,怎么还有出汗的道理。可千万别又发热了。” 双杏自言自语道。她已经没有之前圆的小脸皱成一团,像是在发愁。 她平日在中宫还能与其他宫女说话,现在换班,日日痴守这里。身边无人说话,每日寂静的很,便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 有时在厢房还会蹦出几句,引得安兰美眸微诧。 段荣春更不适了些,但他一向越不适越表现得淡然,也便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他还不能确定这陌生小宫女为什么照料他,虽然他感觉她没有恶意,且在言语中还多加维护。 她可能受是哪宫主子指使而来的,那又要他一个废人干什么。 双杏丝毫不知段公公的思绪。她打井水烧开了来,又将被子置于院中晒。准备给他擦身子,换上小德子拿来的衣服。 段荣春脑子发胀。 那细细簌簌的声音,是她在帮他换衣服,擦洗身子。他身体还有些木然,绷紧了后背。 他感受到她柔软的手拿着沾了温水的帕子,毫无停留地在他身上划过。 没有惊疑,没有折辱。 不知羞。 如果是往日被看见残缺处,他早就杀了她。 过了许久,他才结束了这酷刑般的忍受。 双杏有成就感地抹了把汗。小小的一个人蜷在床尾。嫩白的小脸映在冬日的暖阳下,深深望了眼段公公。 趁着下午空闲时光,她要赶紧给那个香包收尾。 前几日心惊肉跳,现在看段公公稳定下来,她才开始敢带些针线来废宫。 朦朦胧胧中,段荣春看见那个小宫女抿着唇,绣一个淡绿色底的香包,翠绿和莹白色晃来晃去。 一看便是给男子的,想来是这个宫女心中思慕之人。 大抵只是个好心善良过了头的宫女。过去他也遇见过那样蠢的人,那种人在深宫中大多死得早。遇上时,他也未曾怜惜。 现在的他反而靠这份愚蠢的好心得到救赎。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心中波涛久不平息,一个甜甜蜜蜜地绣完了香包,又从床下捞出一件男子常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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