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 室内只有男人粗重的喘气声。他握紧了身下的白色椅套, 用力得几乎要抓出洞来。 女声放弃了:“你做得很好,今天就到这里吧。” 眼罩被轻柔移开, 光明重新回归世界。 宋谨和从治疗椅上起身, 看着明晃晃的周遭。刺眼的感觉不过一瞬就结束了, 但现实和想象的边界依旧微妙的扭曲着。 一张雪白的面巾纸递了过来。 “你出了不少冷汗。”诊疗师说, 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盖在衬衫袖子下面的手腕。 她不过三十岁,长着一张温柔的笑脸。 “谢谢。”宋谨和低声回应, 没有去接那张纸。 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对于其他人肢体接触的厌恶。 “你进步的很快,下次治疗约在什么时候?”女人好像没看见似的,回身查看电脑,轻快的问。 “最近有点忙,到时再看吧。” 宋谨和起身,离开了诊疗所。 大街上的喧嚣和刚刚的静谧截然不同,好像一锅刚刚煮沸的粥,粘稠且鲜活。 男人上了停在街边的奔驰车,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一瞬间,他好像在后视镜里看见了爱人的影子。 再一晃神,她又不见了。 宋谨和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 治疗bpd的药一直在吃,但是幻觉时不时还会出现。 有病友推荐这家独立的心理诊疗机构,说作为药物的辅助治疗有些效果。宋谨和本来不感兴趣,但是当他看到主页上诊疗师的照片时,还是决定来试试运气。 诊疗师的笑容让他想起了王思年。这使他感到安全。 但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治疗了这么多次都不见明显起色,也许是时候换一家机构了。 在思考的过程中,车子推了出去,平稳的驶上路面。开了不到20分钟,就回到了宋谨和住的地方。 五个月过去了,公寓依旧维持着王思年搬走时的样子。 沙发上整整齐齐叠着她平时看电视时会抱的毯子,餐桌上厚实的玻璃杯成对的摆在一起。虽然洗手间少了女人的护肤品,但她的刷牙缸还在,占据着镜面柜的一角。就连饮料柜里也摆得满当,都是她爱喝的。 时间像是被凝滞住了。 如同女主人不过去短暂上班,很快就会回来,所以屋里的一切都陷入沉静的等待。 宋谨和把公文包放在玄关,换了衣服,在沙发上坐下。 他坐的很靠边,下意识留出了王思年的位置。 今天是周五,中央五套在播《天下足球》。男人看了一会,在电视机里的欢欣鼓舞热闹声中,去了浴室。 镜中人脱掉了衣服,露出紧实的肌肉和修长的好体格。浴缸里水渐渐满溢,荡漾出一汪透明的浅绿色。 他把自己浸了进去。 温热的水涌进他的鼻腔、耳朵,覆盖住他的眼睛。宋谨和努力放松自己,如同睡在母亲羊水中的孩子。在这里,他可以摒弃一切杂念,单单沉溺于紧密而扎实的包裹感里。 嗡——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在震。 哗啦一声,男人破水而出。 潮湿的手急切抓住一闪一闪的屏幕,在看到来电人时,宋谨和的动作短暂停顿了一下。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电话。 是他的母亲。 又或者准确来说,是徐建的母亲。 这是对方自从得知原定的婚礼取消之后,他们第一次联系。 “你和年年要及时沟通。这么多年的感情,不管是什么问题,说开了就好了。” “嗯。” “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再那么冲动,凡事多走走脑子。” “嗯。” “徐建。”母亲说,“我虽然一直忙工作,管你管的少。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我明白。”宋谨和回应。 他停顿了一下,又吐出了两个字:“妈妈。” 对方似乎又讲了些什么,可能是信号横跨大洋,不太稳定。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徐妈挂了电话。 宋谨和握着手机,重新坐回到浴缸里。 他一直有个推测。那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对徐建去世这件事,或许不是百分百确定、但多少是有所察觉的。所以才会在意外发生之后的不久,选择借故离开故土。 他们无法承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