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歇息后,沈琼扶着桃酥站了起来,继续沿着石阶往上。方清渠原是想要跟着的,可不巧遇着同科的旧识,被截了下来叙旧,便与沈琼分开来了。 走开些后,沈琼回头看了眼,同云姑叹道:“您就真这么盼着我再嫁?” 这还是头一回,沈琼明明白白地问出这话来,云姑沉默片刻后,也同她摊了牌:“我只是想让你嫁个知冷知热、真心待你好,又不会累你难过的人……这样的人不好找,若是错过了,便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寻着了。” 云姑对方清渠很满意,沈琼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可总觉着不妥。 “初到京城时,你因着水土不服的缘故勾起旧病来,满京城的大夫请遍了都没什么用,最后还是方公子辗转求了太医院的太医来诊治开药,方才算是熬了过来。”云姑同她细数方清渠做过的事,“他是风光一时的状元郎,放着那么多世家闺秀不求,满心放在你身上,着实是难得。” 见沈琼不语,云姑叹了口气:“我本意是盼着你高高兴兴的,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你既不情愿,那我今后就都替你推了,也免得你烦心。” 沈琼未置可否,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忽而想起了自己那早逝的夫君,秦淮。 说是夫君,可起初不过是她闲逛时,十两银子买回来的仆从罢了。 在那一群人中,哪怕秦淮已经重病近乎昏迷,可价钱仍旧是最高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生得太好看了。 沈琼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俊俏的男子,她本就是个浅薄重皮相的,一眼看中之后,就将人给买回了府。后又请医问药,前前后后花了几十两银子,才算将人给救回来。 秦淮是个很温柔的人,能言会道,将沈琼哄得很开心。她又是个任性的人,一开心,便做了个离谱的决定——她要嫁给秦淮。 沈琼自幼便没了父母,无长辈管束,云姑起初并不同意,可拗不过她,最终还是松了口。 云姑那时是想着,沈琼若是嫁到旁人家,少不得要给婆母立规矩,指不定还会遭为难。倒不如挑个夫婿入赘,横竖沈家不缺银钱,只要能哄得沈琼高高兴兴的,也就够了。 可婚后没几个月,秦淮出门做生意,商船遭了水匪,再没能回来。 沈琼为此大病了一场,换下各式鲜艳的衣裙钗环,守了整整三年的孝,直到如今方才算了了。 时光能消磨许多,何况两人相识还不如分别得久,沈琼渐渐地也从最初的撕心裂肺,到如今能平静地想起那些个旧事。其实若说起来,方清渠与秦淮是有些许像的,若非如此,她当初在那客栈遇着方清渠时,也不会平白无故送钱给人。 她并不讨厌方清渠,可却远没到能谈婚论嫁的程度,故而并没回答云姑的话。 沈琼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不知不觉中,竟到了慈恩寺前。 寺中恰好有厚重的钟声传来,在山间回荡着,惊起林间栖息的鸟雀,沈琼心中一震,将那些个烦心事尽数抛开,踏进了寺庙。 在正殿上了香后,沈琼被云姑拉着去捐了香火钱,求了平安符,又摇了卦签。 那是支中平签,其上的内容也浅显易懂,压根用不少去解。 “他乡遇故知?”沈琼念出那签文,忍不住笑道,“我自小在江南长大,如今到京城来,人生地不熟的,哪有什么故知?” 她原也没将这求签当回事,信手一放,便揣着平安符离开了,准备到后山看桃花去。云姑则是留在寺庙中,以免误了斋饭的时辰。 后山桃花开得正好,漫天遍野的,如云霞一般。 沈琼脚步轻快地四下看着,桃酥紧跟在她身后,却不妨她忽然停下,没来得及止住步子,直接撞了上去。 “姑娘怎么了?我撞疼你了吗?”桃酥连忙问道。 沈琼却不答,只定定地站着,桃酥疑惑不解地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即也直愣愣地呆在了原地,险些惊呼出声。 桃林掩映中,有一座凉亭,两人在其中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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