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今日这种宴饮场合,厨房是早就备好了醒酒汤的,小秋一路小跑着回去传了话,又紧赶慢赶地送了醒酒汤过来,想着快些把沈琼给捞回去。 结果一进正院,小秋便见沈琼规规矩矩地在院中的石凳上坐着,心中霎时凉了半截,知道事情必定是败露了。可随即又觉出不对了,既是败露的,怎么她还能好好地在这儿坐着? 恒伯宁瞥了小秋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接过醒酒汤来一气喝完,将碗随意放在一旁。他闭眼养了会儿神,没多久,便睁眼看向了沈琼:“你倒是说说,我家欠你什么债了?” 沈琼在那里枯坐许久,将这措辞颠来倒去琢磨了好多遍,总算是等到他开口问,便倒豆子似的将事情都如实讲了。 这件事上,沈琼无疑是占理的。 她自己方才也反复衡量过,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又不惊动那位身体不好的老将军,也只能从恒伯宁这里入手了。若非如此,她还委实是想不到什么法子,能管束得了那位二夫人了。 这将军府的后宅,都是由二夫人钱氏管着的,恒伯宁这样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多过问什么,更不会插手去管二房的事情。他先前以为沈琼是在虚张声势,却不料竟真有此事,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毕竟恒家向来家风清正,朝堂之上行的端坐的正,可后宅之中竟出了这样的事情,着实是丢人至极。 也亏得是江云晴忍了下来,若是闹大了,必定会影响到恒家的声誉。 “我今日之举,的确多有不妥,可却是万般无奈之举。”沈琼一想起方才所见着的情形,便觉着心疼得厉害,“若易地而处,您的至亲遭受如此苛待,您能坐视不理吗?” 她声音中带了些哽咽,泫然欲泣。 恒伯宁眼皮一跳,沉声道:“这件事,的确是恒家错了。沈姑娘,你想要如何?” 以他的身份,这话一旦说出来,便是拍板认下了恒家的错,再没回转的余地。 沈琼顾不得高兴,立即道:“晴姐并不想将事情闹大,怕影响了恒家的声誉,也怕老将军知晓之后会病情加重。我依她的意思,绝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只希望贵府能解了晴姐的禁足,再请大夫来为她诊治。” “再有,我也希望贵府能允准我偶尔上门来看看晴姐……”沈琼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了,毕竟以她的身份、江云晴的身份,总是上门也不合情理,便又弱弱地改了口,“若是这个不行,那也没什么,只要你们能好好待晴姐就够了。” 她其实很好说话,也并没想过把自己那几千两银子要回来,所求的,不过就是江云晴能够好好的。 恒伯宁盯着她看了会儿,正当沈琼开始忐忑不安的时候,一一应允了下来:“你若是想来看令姐,随时都可以,我会让人告知门房的。” 沈琼虽知道他人不坏,但也没料到竟会这么好说话,随即破涕为笑,再三感谢道:“您能谅解我,真是太好了。” 她先前还愁得要命,嘴上安慰着晴姐与红杏,可心里却压根没谱,根本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解决。如今柳暗花明,自然是高兴极了。 “我知你心切,”恒伯宁将她这模样看在眼中,忍不住又叮嘱了句,“但下次无论什么事,都不要再这般莽撞了。” 今日是她走运,方才能全身而退,还解决了烦心事。 若是落到旁人手中,说不定早就被送到了官府,又或者被用了私刑。 许是被云姑念得多了的缘故,沈琼一听人训话,便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乖巧地应了声:“好。” 沈琼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在恒伯宁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面前,更是无所遁形。他看出沈琼的敷衍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你早些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安排妥当。若是不放心的话,你明日便可再来看看——正大光明地上门就行,不必再这样乔装打扮了。” “好,”沈琼站起身来行了一礼,眉眼弯弯地笑道,“那我明日过来。” 说完,便施施然离开了。 久经沙场的人直觉是最准的,恒伯宁先前从未见过沈琼,可今日一打交道,便将她的性情摸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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