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在他的印象里,她从来不曾这样毫无目的地接近他。 然而细想想,今夜的她,确实与之前有些不大一样,她慌乱过,示弱过,那些他从未见过的面目,一个又一个的,在他面前展露出来。 从前他曾想过她到底有多少张不同的面目,可她变来变去,竟像是总也变不完一样,时时还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与不是,我也不必非要告诉你吧?”糜芜横了他一眼,“崔恕,该说正事了。” 她转瞬间便收敛了笑意,道:“这几件事是这么串起来的,十六年前,苏明苑、哥哥、我,同年出生,苏明苑和江绍被掉包,我是多出来的那个,我娘亲丁香,从现在看很可能不是我亲娘,那么我是谁?也是这一年,老侯爷借着心腹管家周雄的名义在细竹胡同置办宅院养外室,养的外室据说就是我亲娘。我出生后,我娘亲逃到乡下,隐姓埋名。两年之后,老侯爷,还有太太的父母又在同一年先后亡故,周雄殉主。今年五月,惠妃死,六月,江绍带我回城,认祖归宗。 “我想不明白的有这几件,哥哥根本不知道我娘的事,是怎么找到我的?惠妃最有可能在什么时间与老侯爷有关联?假如事情如我猜测的那样,假如惠妃死得蹊跷,陛下为什么又放过了我?” “惠妃入宫,是十五年前的事。”崔恕回忆着说道,“当年冬天选秀,几个月后,封为惠妃,宠冠六宫。” “也就是说,惠妃盛宠,与老侯爷和顾家夫妇的死是同一年。十六年前,惠妃并没有入宫。”糜芜看着崔恕,疑点突然便串连到了一处,“皇室的丑闻,从来都不会公之于众,可太太为什么没事?” “猜测无益,查了才知。”崔恕淡淡说道。 十六年细竹胡同那个外室,是不是惠妃?如果是她,娘亲又是怎么回事?假若那几个人的死是灭口,为什么是顾家老夫妻,而不是顾梦初?糜芜心头沉甸甸的,却还是向他嫣然一笑,道:“那么,你可要好好查,若能查到,你就知道了我的秘密,可以要挟我了,你我互相制约,谁也不必忌惮谁。” 月光恰在此时透过明瓦天窗落下一点在她脸上,她嫣红的唇上像披了一层淡白的纱,崔恕想到曾经短暂品尝过的滋味,呼吸不觉重了一分。 “我知道你太多秘密。”酒气呼出来,变成了漂浮着的新酒,崔恕又有了醺醺醉意,“你说,我该如何要挟你?” 糜芜低低一笑,站起身来:“你自己慢慢想吧。我该走了,这会子皇后大约正在到处找我们,也不好让她找得太久。” 她从窗口里瞧了瞧外面的动静,伸手去拉门,却又回过头来,向他眨了眨眼睛,“崔恕,你想不想玩个有趣的游戏?” 清辉阁中。 乐声停歇,杯盏半空,郭元君含笑向崔道昀说道:“陛下,妾身有些酒意了,想出去走走。” “也好,朕与你一起去秋芳台走走。”崔道昀站起身来,微笑着向众人说道,“听说皇后在秋芳台安排了许多新鲜的玩意儿,你们随朕去看看。” 他与郭元君并肩在前,皇子与后妃们围随在后,一路赏玩着夜景,慢慢往秋芳台走去。 郭元君瞟了眼采玉,采玉重重点头,郭元君放下心来,在下一个路口处,抬眼望了下御河中星星点点飘过来的羊皮水灯,笑着说道:“据说民间管这个灯叫一点红,如今趁着夜色来看,可不是一点红么。” 崔道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一点点娇红的颜色漂在水上,便道:“果然形容得惟妙惟肖。” 胡昭容笑道:“那上面还有许多灯源源不断地漂下来呢,陛下要不要去看看?” 崔道昀在这些事上本也随和,便顺脚走过去,沿着河道走了一会儿,内监怕路径太暗,挑了一串玻璃灯举起来,却照出对面芦苇丛掩着的一个人影,双环髻,粉绿衫,崔道昀不觉站住脚步。 “怎么有人在那里躲着?”胡昭容道。 话音未落,那宫女慌慌张张一躲,露出对面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形,宋婉容嘴快,已经说道:“那不是六……” 崔道昀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要不要猜猜后面如何? 第70章 笑意消失无踪, 崔道昀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去。 宋婉容嘴快, 眼色却也不慢,忽地瞥见崔道昀神色有些不对, 立刻便忙住了嘴, 心中惊疑不定,只恨自己最嘴快, 却又不知道犯了什么忌讳。 郭元君赶上一步, 站定了看着对面正慌张躲闪的女子,向着崔道昀微微一笑,道:“今夜通宵不禁, 想来不当值的宫人也都是各处走动玩耍, 偶尔在河边逛逛,也不是什么大事。” 眼见那男人就是到处找也找不到的六皇子, 偏偏皇后只提宫女到处走动, 只字不提六皇子,皇子后妃们摸不清情况,都不敢胡乱出声, 心里却免不了猜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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