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窈娘有了诰命,你们即便来往,物议也会少很多。” “假若邓远不肯呢?”糜芜紧追不舍,“是不是就不能见?” 崔恕移开目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糜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又道:“那么我还能见谢临和江绍吗?或者其他不相干的男人,我还能见吗?” “以你现在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几回见不相干的男人。”崔恕道,“何必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起争执。” “不能见与不想见,是两回事。”糜芜慢慢说道。 皇帝曾说,退一步,反而是进,可是这一步,她退不得。 崔恕的眉头越皱越紧,带着几分恼意说道:“难道你非要见别的男人才行?” “那么你呢?”糜芜摇摇头,慢慢说道,“从前有苏明苑,现在有陈婉华,这些人为着你都已经找到我头上了,听说如今朝野上下都在盯着你除服之后的选妃,今后你身边只会有更多的女人,我该如何自处?” 崔恕从未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些顾虑,一时竟有几分欣喜,立刻便道:“是不是我不纳妃,你就不见别的男人?” 糜芜怔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道:“这是两回事。”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崔恕急急说道,“我不纳妃,我只要你一个,你也只有我一个,如何?” 在此之前他没想过这些事,生在天家,三宫六院都是司空见惯的情形,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此时一旦说出,他却突然明白了自己隐而未发的心意。 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又何必弄那么多女人在宫里?若说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先皇的例子就摆在那里,只要心中有偏爱,这个平衡就会被打破,后果更加不堪,而他肯定会偏爱她,甚至他只会爱她一个。若说为了绵延子嗣,她又不是不能生,即便不能生,宗室之中也能抱养一个,除了她,他对其他事也并没有太多执念。 他抛出的条件太诱人,然而糜芜心中越来越明白,她退不得。 这不是一回事。 假若她为了他切断与外面的所有联系,只活成他想要的模样,她就不再是她,也终将会失去他。 崔恕急切地看着她,急切地盼着从她口中吐出那个好字,然而,她还是让他失望了,她摇着头,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不是一回事。” 崔恕失望到了极点,冷冷说道:“你从来都不肯让我遂心。” “崔恕,你心里放着的,是现在的我,不是后宫这些与世隔绝的可怜女人。”糜芜抬手抚上他的脸,轻声道,“若我遂了你的心,将来我肯定后悔,你也会后悔。” “我看不出有什么可后悔的。”崔恕淡淡说道,“我真可笑,心心念念为你,也不过落得如此。” 他松开她,只觉得心如刀绞,委实难以理解她的狠心。若是再待下去,只会让自己越发痛苦无望,于是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远远说道:“你再想清楚些吧。” 他这一走,一直强忍到第二天晚上才去看她,进得凝香殿时,屋里没有点烛,下弦月透过打开的窗子照在案几上,糜芜坐在窗前,手边摆着一个梅花攒心果盒,又有一个鎏银酒壶,拿着玛瑙杯正自斟自饮,看见他时微微一笑,道:“喝吗?” 心中怦然一动,崔恕想起七夕之时在月下见她,她也曾这样问他,她大约又已经织好了网,只等他一头扎进去。 他慢慢走近了,挨着她坐下,拿过她手中的酒杯,道:“喝。”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在小崔面前,糜芜才是最真实的自己。老崔虽然万般都好,但糜芜在他面前是设计过自己言行的,只是老崔看破不说破而已。多数人最恶劣最脆弱的一面,都只展露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对于小崔来说如此,对于糜芜亦是如此。 第120章 半透明的玛瑙杯上缠着一丝丝轻红的纹路, 杯中酒液清冽如水, 崔恕送在唇边,一饮而尽。 杯酒入喉, 一线甜一线辣, 最后化成一线热,崔恕不常饮酒, 素来量浅, 很快就觉得有些微醺的意味,转脸看了糜芜,低声道:“好烈的酒。” 人也如酒, 让他沉迷, 却又无法掌控。 糜芜向他一笑,轻声道:“初入口时烈, 再饮几杯就顺了。” 她提起银壶, 想要给他添酒,崔恕将酒杯向后一缩,淡淡说道:“灌醉了我, 你就要走了是不是?” “你看得这么严,我怎么逃得掉?”糜芜道。 “只要你能出去凝香殿,外面畅通无阻。”崔恕知道不该说, 然而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我曾下令,宫中各处门禁,无论你何时进出, 都不得阻拦。” “陛下待我,还真是放心。”虽然已经听谢临说过,然而经崔恕之口说出,糜芜还是有些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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