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饮些水。” 他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袈裟都割了几道口子,满身泥味,一看便知道跑了老远去寻水。 崔败伸手接过了景春明手中的叶碗,放到唇边嗅了嗅。 “是金血藤的汁液和着露水。”景春明道,“益气补血,可有问题?” “无。”崔败把叶碗递给了鱼初月。 她饮下凝露,整个人又精神了几分。 景春明道:“东北方向有处断崖,这金血藤露便是在那里采的,崖下有金血果,于外伤更加有益。我尝试许久,无法采摘。” 崔败眯了眯眼,侧影中,上下眼睫微微碰在了一起,顷刻分开。他站起身来,道:“看着她,我即刻便回。” 他闪身离开了石窟。 景春明坐到了鱼初月对面,没逆光,她能看清他的脸。 她冲他礼貌地道了谢,然后不动声色地回忆起来。 上次被展云彩忽悠过来的佛修共有三位,其中一人是个白胡子大和尚,另外两个仿佛都是小和尚。 当时鱼初月忙着保卫自己的头发,并没有细看。 “佛者,心魔劫怎么办?”她担忧地问道。 “在渡。”他眨了下眼,俊秀的面庞转向洞外,“你觉得,方才度化稽白旦和袁绛雪的方式如何?” 鱼初月吃力地抬起了大拇指:“好得很!” “是吗?”他转回脸,低低地道,“可,我有些不忍。” 鱼初月噗哧一笑:“佛者,对坏人不忍,便是对好人残忍。” 他摇了摇头:“可她并未坏到家。本性不坏,也不算故意存着害人之心,却因为虚荣贪婪,害了许多无辜性命。我也不知她这样的人究竟该杀不该杀,可是不杀她,我心结难解,心劫难渡。” “你指的是……”鱼初月慢慢蹙起了眉头。 稽白旦和袁绛雪残杀佛子,取舍利供邪佛,如此作恶多端,岂是一句轻飘飘的虚荣贪婪就能带过的? 等等,景春明怎么会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字?! 无量天绝对没有查到稽、袁二人的头上,否则怎么可能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鱼初月的脑海中忽然记起了崔败方才的话—— “和尚的眼神,与你,如出一辙。” 鱼初月瞳仁紧缩,难以置信地慢慢抬起眼睛,那视线仿佛有千钧重,她很吃力地挪啊挪,终于把它挪到了青年佛者的脸上。 他口中的这个虚荣贪婪的‘ta’,难道是…… 她闭了闭眼,想象他有头发的样子。 景春明…… 村里的小书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没喊过他的名字,那个时候的她就像只猴子,整天在山里钻来钻去,和那个斯文俊秀的小书生过的完全是截然不同的生活。 小书生自小就只知道埋头苦读书,村里的孩子们都不爱跟他玩,觉得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偶尔碰到他,她和村里的孩子们一样,叫他‘书生’、‘秀才’或是‘书呆子’。村里人都是这样,很少有谁会正儿八经地喊别人的大名。喊人大名的感觉,就像是在山旮旯里面硬拗文绉绉的官话一样,奇怪得很。 她对他最深刻的印象,便是那天踏青他忽然凑过来说,待他考取功名…… 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