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本该是性格比较张扬,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他的气质却十分安静,眉心甚至有道和师父相类的褶痕,想也知道是什么习惯造成……小小年纪,有什么操心的事,让他这般烦恼难安? 这种反差感,让他身上的气质非常特殊,给人印象深刻。 叶白汀看完这一家人,感觉他们虽然各有气质,非常不一样,但有一样东西很像,就是——都挺闷的,看起来像不怎么喜欢说话,喜欢张扬的人。 仇疑青:“昨夜使团酒宴,你三人都在?” 三人齐齐顿了下,又齐齐点了点头。 申姜:“说说吧,都姓甚名谁,干什么的,昨夜为何来此,可有参加酒局?” 少年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师姐,两个都没说话的意思,自己就开了口:“回大人,小人名杜康,打小被师父收养,说是学徒,其实和亲儿子没什么区别,我师父苏屠,是远近闻名的酿酒大手,凡是经他手里酿出的酒,没有不好喝的,我师姐也是,酿酒一道天分极佳,早两年有客人专门寻她定制,我们酒坊虽小,手艺在,不缺客人,也不搞乱七八糟的规矩,买卖自然随缘,从未曾想过大富大贵,能好好过日子就够了。” 他说这话,似意有所指,叶白汀品了品:“你们知道,鲁明出事了?” 杜康行了个礼:“锦衣卫去家里叫人时没说,但使团到处嚷嚷,外头已经都知道,鲁明死在这了,可能是命案。” 叶白汀:“你对他有意见?” 杜康低眉:“谈不上意见,他有他的想法,我做我的生意,大家理念不同,本不相干,他不喜欢,不必强融,也不用假惺惺说什么照顾我们生意的话,可他似听不懂人话,打着‘为我们好’的旗号,‘劝’了好多回,我们一家人不胜其扰。” “所以昨夜你来只是为了补货清货,没有去前面打招呼,敬轮酒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我若与人饮酒,必定是兴致相投,品鉴好酒,而不是为了应酬,我家规矩最大的一条就是,不陪酒。就凭他们……”杜康视线若有若无的往使团那边转了一圈,“也配?” 达哈感觉自己被内涵到,很不高兴:“你说什——” 叶白汀却提高声音,盖过了他的话:“苏酒酒,你昨晚也在,且去了前厅?” 苏酒酒颌首,言简意赅:“是。” “为何去前厅?” “被人指错了路。” “你本没想进去,也没想饮酒?” “是,我见其内嘈杂,本想立刻离开,鲁明却看到了我,故意以酒生事,说我们的酒不好,还强行让人拉我进了前厅,要我解释。”苏酒酒眸微垂,眉间轻蹙,“这没什么好解释的,人的口味千差万别,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况且我也能看得出来,他是在故意挑事。” “他让人给我倒了酒,提点我,给上官们道个歉,这事就圆过去了,没人会计较,我没听,摔了他的杯子,一口酒都没喝。” 申姜转头看达哈:“这就是达大人说的,席间一切正常?” 这都吵架摔杯子了! 达哈阴着眼:“所以说还是这姑娘不够懂事啊,既然‘懂事的’过来了,就该把那杯酒喝了,善始善终,你来都来了,还装纯给谁看?酒坊里泡大的女人,怎么可能没酒量,陪一杯酒怎么了,这里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场子,有上官有贵客,这点面子都不肯给,不是活该被挑剔?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是她自找的啊。” 申姜一脸你在说什么狗话:“你们逼人家小姑娘喝酒,还说是她自己找事?” 达哈摊手:“那也不是我逼的啊,是鲁明让的,也是你大昭人呢。” 叶白汀问苏酒酒:“鲁明劝你酒了?” 苏酒酒从进这个房间就很安静,神情没什么变化,只在说起这件事时,有些不愉,唇色微淡,眉间蹙的更深:“瓦剌使团可能要大批量采购酒水,选品严格,对我家的酒有意向,鲁明便来谈‘合作’,要有钱一起赚,我家没答应,他便记了仇,逢人便要踩一脚。” “他装的深明大义,说在场的都是大人,没谁跟一个姑娘家过不去,只要我懂点事,敬了这杯酒,大家不但不会追究苏记酒坊怠慢,酒水不好,还会多给我个面子,订酒更多;说两口酒而已,酒坊的姑娘怎么可能不会饮,又醉不了,没必要矫情;说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还会为难一个小姑娘不成?” “他说了很多话,总之就是大家都是好性子,应酬往来而已,就是个凑个趣,不会真找我麻烦,可分明我不愿饮那杯酒,在场所有人却都在起哄,都在重复他的话,难道不是找我麻烦?” “酒不是这么喝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