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在记忆里出现过的人走了,这对我来说其实很淡…就是那种,过了好几年才反应过来是什么回事的。 “就挺像有人跟你说,你手腕上曾经有块表,可是你连晒没晒过的痕迹都看不见。”林染说着低下头去,“人生里需要看这块表的时刻有无数多,但不管看不看表,你都得往前走。” 齐久抿了抿唇,林染抬头的时候跟他对上了目光。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林染活得挺自由,像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束缚他似的,随心所欲地该往哪儿走往哪儿走,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写着舒坦。 “…操,”林染骂了声,“我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没事,我大概明白。”齐久说。 “…所以,我以往就特烦王哥什么的,还有很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第一反应拿这事来分析我。可我其实就…”林染偏过头来,露出个笑,“我就真没什么成长阴影。” “我知道,你的确长挺好。”齐久说。 “是吧?”林染这人一夸就得瑟,“林绮人傻,但她随时会在我需要的时候拉我一把。然后现在…我还遇到了你们。” 齐久笑了笑。 后边儿俩人都没再说话,李秀兰全程乐呵呵的,硬是要一手拉齐久一手拉林染的。 齐久在轰天的烟花绽放声中,头一回从高处仔细俯瞰这个城市。 才刚成个雏形,入眼大都是印象里破败的旧居民楼和窄窄的双行道公路,即便是过年期间也显得平庸颓丧。 唯一不那么颓丧的,是一家一户里隐约透出的那点儿光亮,在这个时间点汇成了一大片儿。 这地儿其实比想象中要好,齐久第一次这么觉得。 李秀兰的身体恢复状况很好,年后在主治医生建议下出院回家静养。 她的意识还是老样子,懵懂的时间居多。齐久开学以后,她由姜凡和舅妈余萍轮流照看着。 齐久开学三周以来的时间被割裂成早、中、晚三部分,每天都分出一部分时间来照顾李秀兰,剩下的时间是定时到刘枫店里唱歌、再来是抽空搞点儿学习。 罗春知道他家的情况,专程上门探望过李秀兰,对齐久间或缺勤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齐久做事向来专注,他在林染面前表现得像是能同时兼顾好几件事,而且每一件都挑不出问题来。 这种情况反而让林染觉得担心,总怕齐久其实是在硬撑着。 在这种所有人都因为春困萎靡不振的季节,只有齐久过得像个给拉满了的陀螺。 偏偏在三月都快过去的某个星期五,十四中联合着附近三所高中一块儿办了个毫无人性的马拉松会。 美其名曰“锻炼身体,摆脱春困”,除去有特殊身体状况的学生,其他人一律需要参加活动。 齐久是早上七点踩点到的市文化广场,目光所及全是熙熙攘攘的人头。 其余三个学校都穿的清一色校服,只有十四中学生照旧穿得五花八门,有红有绿。 因为活动不算比赛性质,起点处集合是按班级排的队。齐久在队伍里大致扫了一眼,看见九班正好排在最末尾。 九班学生穿的是开学初一起订的风衣,有黑白两款可以选择,齐久现下穿的是黑款。 “哎久爷终于来了!等你大半天!”举着班牌的孙宇朝他挥手。 齐久目光越过他,看了眼一如既往站后排假装自己是老大的林染。 林染穿的是白款风衣,手揣在兜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齐久一下子没忍住,竟然也跟着打了个挺漫长的哈欠。 昨晚没有睡,这下是真的困。 “诶久爷,你过来你过来!”一只手从侧面过来,很兴奋地将他往前拽了几步。 齐久哈欠打完了,才看清这是那黄楚昕,今天梳了羊角辫戴一顶小白帽,活像人家要去春游的的小姑娘,胸前还挂着部数码相机。 黄楚昕人不壮,劲儿倒挺大,一手硬是将齐久给拽到了林染身边儿,手臂撞手臂。 “你们站好,我给你们一起拍个照!”黄楚昕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