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他送给吴幸子的琴规规矩矩摆在琴架上,不细看甚至会看漏了,有些局促地被拢在卧室一隅。 窗子都是关上的,日光星星点点地从缝隙中撒入,在中央的圆桌上折射出璀璨流光。有什么东西被放在桌上。 关山尽靠上前,发现那是几块银子,约略有一百二十两,一张字条被压在银子下方,上头的字迹是他所熟悉的──吴幸子那种棱骨分明却有些气力不足的字迹。 海望,我走了。这些银子是将军府给的月例,共一百二十两,伴君千里终须一别,莫寻。与鲁先生好好过日子。吴幸子。关山尽捏着字条默然无语,上头书写的每个字他都认得,可凑成句子后却有些读不懂。他看了一回又一回,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掰碎了细读,彷佛魔怔了一般。 他还记得昨晚他搂着吴幸子说了些贴己话,他承诺在吴幸子百年之后,替他安葬、供奉他的家人,生死有命他不会畏惧,那怕多一天也好他也会尽量的活着,守着吴幸子的墓。 他还想待将鲁泽之推到人前后,他可以带着吴幸子回京城,好吃好玩的陪着他,带他见识不同的景物,等处理完京城那些闲杂人等,他们就能安安心心的过一辈子了。 然而,吴性子没有等他。 这个,打从第一次见面就总想着要离开他身边的老东西,这次真正的逃走了! 关山尽忽觉一阵晕眩,跌坐在桌边的凳子上,茫然地看着桌上的一百二十两。 他以为自己应当愤怒,应当为吴幸子的不告而别掀起滔天怒火,从未有人如此践踏他的真心,他自认为对吴幸子视若珍宝,为了怕他被卷入政争中,甚至把鲁泽之都推到了明面上当靶子。 他给的承诺不够吗?关山尽发现,自己茫然失措,在吴幸子离开后,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找人吗?吴幸子身边有黑儿,要不动声色的离开几乎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只有黑儿正是那个帮着他逃走的人。双和院中本就只有两个丫头服侍,这俩小姑娘对吴幸子是真正的忠诚,至今也不见人影,看来也一同走了。 这绝不是临时起意的,肯定已然琢磨过一段时日了。 当他对吴幸子剖白心意时,给他承诺的时候,那老东西的心里想的却是如何离开他? 关山尽突然闷闷地笑出声来,直笑得双肩颤抖、眼眶泛红,上气接不了下气,却依然笑个不停。 满月来到双和院的时候,正好听见他气息紊乱的笑声。 大将军?惊觉情况不对,满月一箭步上前,手刚搭到关山尽的肩头,就感受到对方失控的内力在肌肤下翻腾,俨然是走火入魔的模样。 海望哥哥!满月心头大震,刚想以自己的内力舒缓关山尽翻腾的气血,谁知笑声戛然而止,关山尽侧头看了他一眼,缠绵多情的桃花眼彷佛浸泡在血水当中,眼白艳红一片,黑瞳则犹如失去光彩的黑水晶,死死地倒映着满月的面庞。 满......月......关山尽喉头发出喀喀的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