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冷硬的青石板地面上,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地面冰寒刺骨,可是她的心更冷。 “奴婢知错。”锦瑟艰难地说道。 “起来吧。”端木绯随意地挥了下手,示意她退到一边,就不再理会她,接着又吩咐绿萝去把那三个三等丫鬟叫过来。 跪在地上的锦瑟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依言起身,静静地候在了角落里。 很快,绿萝就把那三个三等丫鬟叫了进来,三个小丫鬟的名字是张嬷嬷当时看着庭院里的花卉重新取的,分别叫建兰、木槿和水莲。 三个小丫头都在十岁到十一岁上下,模样还算端正,穿着一式的青色衣裙,却是神情各异,建兰落落大方,木槿低眉顺眼,水莲局促不安。 端木绯不紧不慢地捧着茶盅又抿了口香醇的茶水,然后问道:“这些日子你们都在跟着张嬷嬷学识字吧?” 建兰率先出声回道:“是,姑娘。奴婢们已经学完《百家姓》,现在正在读《三字经》呢。”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响亮,吐字清晰。 “把你们写的字拿来我瞧瞧。”端木绯又道。 三个小丫头应了一声,就下去拿她们的作业了,屋子里静了片刻,没一会儿,她们就又回来了,每个人都呈上了四五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竹纸。 端木绯随意地翻了翻,她们学识字写字还不到半年,这字迹也称不上端正,歪歪扭扭的。 翻到某一张时,端木绯忽然停了下来,扬了扬手中的几张竹纸问:“木槿,你这两张为何字迹与其他几张不同?” 一瞬间,其他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木槿身上,绿萝微微蹙眉,她对自家姑娘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对于作弊偷懒什么的,姑娘定不能容忍。 木槿的形容间难免露出一抹局促,急忙解释道:“奴婢前天去厨房时,厨房的李大成家的不小心打翻了热汤水洒在了奴婢的右腕上,烫出了几个水泡。” 说着,木槿稍稍拉开了自己的右袖,露出一段包着白色纱布的手腕。 “李大成家的苦苦求奴婢别声张,说她不能没了厨房的差事。厨房的宋婆子也帮着求情,说李大成家的因为孙女得了风寒高烧了好几日,所以这些天没休息好,才有些心不在焉,她们给奴婢处理了伤口。” “奴婢想着确实听人说起过最近天气冷得快,京中多发风寒,连府里都有好些奴婢因为得了风寒怕过给主子,就没来当值……” “奴婢看烫伤不算太严重,就没声张,用左手写了最后的两张。” 一听这是木槿用左手写的,端木绯的脸上露出几分兴味来,来回又看了看木槿的那几张纸。 这几张的字迹差别不大,不过左手与右手写字在起笔、行笔、收笔自然而然地会有差别,仔细看,就会发现木槿说得不错,这最后两张确实是用左手写的。 端木绯又看了看几步外的木槿,觉得这小姑娘说话条理分明,能明辨是非、衡量轻重,也十分勤勉,很不错。 端木绯勾了勾唇角,含笑问道:“木槿,今日起,你就进屋伺候吧。”意思就是提了她为二等丫鬟。 木槿惊喜得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竟然因祸得福。 对于她们这些出身贫寒的小丫鬟而言,得了主子的赏识,那就是改变命运的大好机会。 木槿自然是求之不得,急忙郑重其事地屈膝应道:“多谢姑娘。”一张清秀的小脸神采焕发。 一旁的锦瑟小脸低垂,小手在身侧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纤细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她表面还算镇定,心里惶恐不已,脑海中第一次开始正视一个问题:如果姑娘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 她如今只是一个丫鬟,原来就是比其他丫鬟强在识几个字,能给姑娘伺候笔墨,可是其他的小丫鬟也能慢慢学着识字……姑娘并非是缺了她不可! 可是,她却必须留在这尚书府。 虽然她在人牙子那里也不过是待了短短不到一个月,但是那段时间已经足以她见识到很多她曾经根本想不到的人与事,被父母卖去窑子的幼女,被富商主母发卖的妾室,被灌了热油烫哑了嗓子的丫鬟…… 锦瑟的眼前如走马灯般飞快地闪过一幕幕,眼睫轻颤不已,如同那风雨中被吹落的残叶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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