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琉璃窗户照进殿内,柔光明媚。 一个五十余岁、穿着一件绛紫团形寿字纹刻丝褙子的老妇端坐在炕上,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梳了一个圆髻,戴着一对白玉扁方,神情恬淡,手里慢悠悠地捻着一串佛珠。 世人皆知,太后笃信佛法,每年都要数次离京赴洛阳、五台山等地礼佛。 “参见太后娘娘。” 祖孙三人都恭恭敬敬地给太后行了礼。 太后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免礼,跟着就亲昵地对着端木绮招了招手,“绮姐儿过来,哀家看看。”端木绮是太后看着长大的,一直疼如亲孙女般。?端木绮依言上前了两步走到太后身旁。 她病了一场,现在精神看着尚好,脸颊却瘦了一圈,下巴尖尖,一身娇艳的绯红衣裙映衬下,没了从前的张扬明媚,反而显得柔弱可人。 “你这孩子瘦了!”贺太后握着端木绮的小手,眸中闪过一抹心疼。 贺太后拉着端木绮嘘寒问暖,还有贺氏时不时说上两句,三人亲热地说着话,一不小心就把端木绯冷落在一旁。 端木绯垂眸敛目,怡然自得地欣赏着鞋面上那精致的蝴蝶刺绣,这蝴蝶的样子还是端木纭亲手所绘,吩咐针线房给绣上的,特意用珠绣来绣蝴蝶的触须,看着别致又好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后像是忽然想起这殿内还有一人似的,抬眼看向了端木绯。 为了进宫,端木绯今日在端木纭的主导下精心打扮了一番,粉色滚边百蝶穿花对襟褙子,里头一件白色小竖领袄子,搭配下头一条梅红色绣花马面裙,让小姑娘看着如同这严冬寒风中一朵粉梅般清新可爱。 贺氏在一旁含笑道:“太后娘娘,这是臣妇的四孙女,单名一个‘绯’字,也是阿朗留下的遗孤。” “小丫头,过来哀家瞧瞧。”贺太后的神色温和而慈祥,若非那眉宇间隐约透着一丝高高在上的矜贵,她看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官宦门第的老夫人。 端木绯屈膝应了一声,就落落大方地走到了贺太后的另一边,由着对方上下打量着她,神情自若。 贺太后有些意外,寻常的闺秀见到她总会拘谨几分,可这个在边疆之地长大的小丫头倒是不卑不亢,就连刚刚被刻意冷落,都没能让她有丝毫的局促与不安。 “真是个标致的小姑娘,长得有几分像妹夫。”贺太后笑着拍了拍端木绯柔嫩的小手,眼角泛出了细细的笑纹。 昨天贺氏进宫求见,为的当然是端木绮和杨家的亲事。 贺太后与这个胞妹自小关系就好,端木绮又一向得她欢心,打从一开始知道皇帝指婚,贺太后就提出了反对,然而,在明白皇帝的一番“苦心”后,她也只得半推半就的认了。 直到贺氏亲自进宫来求…… 妹妹从小到大没怎么求过她,这叫她如何能忍心拒绝。 反正皇帝也只是想要安抚杨家,没必要一定用端木绮啊,端木家那么多孙女,随便挑个和妹妹没血缘关系的姑娘就行了。 话是如此,这与杨家结亲的人选也需要谨慎挑选,再不能出任何乱子了。 不能是庶女,也不能是嫡长女,嫡长女对任何家族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妹夫一定不会肯。 所以,她把端木家的姑娘排了个遍,才挑了眼前这个小丫头。 这小丫头是长房的嫡女,年纪又小,及笄前当然是嫁不了的。这么拖上个四、五年,等到这件事彻底平息了,就让皇帝撤了指婚的旨意。 贺太后自以为想得很是周,反正也不过是让这小丫头担个名而已,大不了等她以后出嫁时,自己多赏赐些嫁妆给她份体面便是,到时候,谁又敢私下议论她退过亲呢。 贺太后随意地自腕上拔下一个通透的玉镯赏赐给了端木绯,然后笑容满面地对着贺氏道:“三妹,你家的丫头都养得不错,一个个都跟玉人儿似的。” “太后娘娘过奖了。”贺氏笑着看了看端木绯,和蔼地说道,“还不谢过太后娘娘。” 端木绯捧着那个犹带着体温的羊脂白玉镯,笑吟吟地福了福身,“谢太后娘娘。”两眼忽闪忽闪,一副天真不知愁滋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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