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宪的神色间划过一丝冷厉。 更可恶的是,她竟然敢打端木绯的主意! 端木绯似是不觉,笑眯眯地继续补充道:“祖父,我以为祖母和太后应该也不是真想让孙女替嫁,许是太后跟祖母透了底,知道同杨家这门婚事成不了,过个几年皇上就会收回成命,因着孙女的年纪比二姐姐小,能多拖几年,所以就想让孙女先顶上呢。” 端木宪上下打量着端木绯,见她从头到尾都微微笑着,怡然自得得很,不见一丝惊慌,心也随之静了下来。 “四丫头,”端木宪看着她饶有兴致地问,“你怎么想?” 端木绯这个时候当然不会与端木宪客气,直白地说道:“祖父,羊肉虽然鲜美,可是我只爱吃,不当替罪羊的。” “四丫头,你和你二姐姐那可是姐妹。”端木宪的语气中透着一抹别有深意。 端木绯听出这是在考校自己,下巴微抬,道:“祖父,古语有云:‘子孙不患少,而患不才;产业不患贫,而患难守。门户不患衰,而患无志;交游不患寡,而患从邪。’……” 端木宪确实存着考校之心,但端木绯的回答却再一次出乎他意料,不禁面色微凝。 是啊,子孙不患少,而患不才…… 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那宫灯里的烛火微微跳跃摇曳着。 须臾,端木宪朗声大笑。 “四丫头,说的好。”他重重地击掌两下,看着端木绯的眸子里越发慈爱,“这件事祖父……”定不会姑息。 然而端木宪的话还没说完,端木绯就笑着打断了他:“每次都是祖父您出面打压,她们永远都不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她们”指的不仅是端木绮,也包括贺氏和小贺氏。每一次她们做错了事,自作自受,却只会觉得端木宪偏心,从来不懂得反思。 用通俗的词来形容就是三个字:不记打。 端木宪深深地看着端木绯,目光穿过她落在了她身后的一个红木雕花匣子上,那里放的是今日皇帝刚赏赐下来的东西…… 耳边就听端木绯认真地说道:“祖父应该不希望我们端木家在您之后,就再无建树吧?……唯有世代簪缨,方为世家。” 端木宪心中一凛。 端木宪寒门出身,靠科举入仕,用了数十年才爬到如今的地位,哪怕再进方寸也是艰难至极。他这一生最大的期望就是让端木一族发扬光大,有朝一日成为如楚氏般的世家大族! 如今的他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哪怕日后坐上首辅之位,也不可能永远庇护端木家。而想要世代簪缨,靠得并不是自己,而是子孙后代。 为了端木家的未来,自己绝对不能再手软了! 人总得要痛到根子上,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好。”端木宪沉声应下,“这件事祖父就交由你了。” 端木绯笑了,如往常般笑得天真可爱,福身谢过了端木宪。 陪着端木宪下了一局棋后,端木绯就独自回了湛清院的小书房,吩咐锦瑟伺候笔墨。 清水徐徐倒入砚台上,端木绯拿起一方墨条,反复转动研磨起来。 皇帝金口玉言,这圣旨绝非儿戏,就算是太后也不能无缘无故地让皇帝更改圣旨,以免有损君威,而且自己又刚刚才在皇帝面前提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算太后真不知轻重地说了,皇帝也定会明白这并非是端木宪的主意,是太后和贺氏打的算盘。 太后如果真的想要“李代桃僵”,那么就必须等一个契机…… 不一会儿,清水渐渐浓稠,被研磨成浓浓的墨汁,墨香缭绕。 端木绯放下墨条,勾唇笑了。 她不急,急的应该是端木绮和贺氏。 端木绯拿起笔,按着记忆,缓缓地默写起碧芳酒的酿方来。 一笔一划,一撇一捺,一手簪花小楷已经与“楚青辞”有所区别了,但依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