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岁的小姑娘,又能有几分琴艺,什么《花开花落》,也不知道是什么无名的曲子,说来也不过是小姑娘家家仗着首辅家的名号才使得他人折腰吹捧罢了! 小小年纪就这般追逐虚名,可见这寒门出不了真正的贵女啊! 江太傅心里不屑,想着这位端木四姑娘明明不是伴读,却跑来上书房说什么“旁听”,怕是冲着四公主的伴读之位来的,这种心思不正的小姑娘要是留下了,以后恐怕会生出不少事端来,是个大麻烦。 还是要设法早点打发了才是! 江太傅眸底闪过一道锐芒。 这十来岁的小姑娘在大庭广众下露了丑,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厚颜来了! 想着,江太傅不再看端木绯,不动声色地对着众人道:“今日我们继续学《平沙落雁》的第六段,也是曲的高潮,大家且先看曲谱听我来弹一段。” 说完,江太傅优雅而随性地在琴案后坐下了,姑娘们皆是面色肃穆。 厅堂里静了一静后,一阵清澈悠扬的琴声就流淌而出,端木绯着迷地微微侧首,这把“翠绮”不愧出自名家之手,江太傅显然也十分爱惜这把琴,保养得当,琴声沈厚清越,妙极! 果然是好琴啊! 端木绯听得一双眼睛都眯成了缝,那点惺忪的睡意一扫而空。 当琴声停止时,她还沉浸在“翠绮”的声音中,没有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就听江太傅淡淡的声音响起:“端木四姑娘,你可会弹《平沙落雁》?” 端木绯回过神来,诚实地点头应了一声。 《平沙落雁》是名曲,她当然会。 包括李二姑娘在内的其他几位伴读闻言,又暗暗地彼此看了看。李二姑娘的嘴角染上了一抹似笑非笑,知道江太傅这是打算要教训一下端木绯了。 倘若这位端木四姑娘被江太傅吓跑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果然—— 江太傅跟着就又道:“端木四姑娘,既然你琴艺不错,不如由你先来给大家示范一下这段《平沙落雁》吧。” 涵星闻言登时眼睛一亮,笑吟吟地抚掌道:“绯表妹,本宫也许久没听你弹琴了!” 端木绯却是小脸一僵,觉得这些个太傅都太狡猾了,昨日何太傅使唤了她一堂课,让她一笔一划地示范簪花小楷给大家看,今儿这位江太傅又来了! 不过,再一想,她可以顺便蹭下“翠绮”弹一弹,似乎也不错。唔,这么想来,江太傅可比何太傅要大方多了! 想着,端木绯就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谦虚地说道:“江太傅,那我就献丑了。” 而江太傅见端木绯刚刚面色有些僵硬,眼神更冷,心道果然,这位端木四姑娘果然是一个徒有虚名却无真才实学之人。 端木绯没注意江太傅,她的注意力已经完被“翠绮”所吸引了,就像是一只看到鱼的猫儿般,目光灼灼。 端木绯在琴案后坐了下来,先随手试了一下琴音后,眸子更亮了。 亲自触手,方能体会这架琴之妙! 她深吸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眼前只剩下了这架“翠绮”。 没一会儿,那熟悉的曲调再次悠然响起,正是《平沙落雁》第六段。 《天闻阁琴谱》提起《平沙落雁》云:“盖取其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者也。” 对于许多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闺阁女子而言,她们的世界局限于这个京城,就很难体会出那种鸿鹄之远志的开阔胸襟。 第六段是《平沙落雁》最难的一段,要表现雁群参差而飞,或飞或落,或落或鸣,振翅声与鸣叫声交错响起,达到一种“静境中之闹境,闹境中之静境”的境界。 这一段不仅考验技巧,同时也考验弹琴者的意境。 很快,那悠扬流畅的琴声就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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