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袍的皇帝正昂首阔步地朝林浦庄的方向走去,身后是一丈外则是着石青色锦袍的岑隐。 附近的好几人都认出了皇帝,一个路边的男子急忙上前给皇帝行礼,不想,还未站定,人已经被皇帝粗鲁地一脚踹开了。 男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狼狈地摔倒在地。 皇帝看也没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去,岑隐紧随其后,二人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重兵把手的庄子门口。 涵星同情地看了那个被踢倒在地的男子一眼,凑到端木绯耳朵边,小声地说了一句:“父皇的心情看来很糟……” 皇帝的心情确实不太妙,回了庄子里的书房后,就气得把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扫到了地上,弄得一地狼藉。 这两天,皇帝一直带着岑隐在附近的一些乡里微服私访,本来游山玩水,体察民情,看看这太平盛世,大好山河,还颇有一种闲云野鹤的趣致。 可是,今天皇帝偶然路过一个村子,却真是令他“大开眼界”啊! “皇上息怒,莫要为这些阳奉阴违的刁吏气坏了龙体。”岑隐柔声劝慰道。他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手势,书房里服侍的小內侍急忙开始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皇帝负手在书房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冷声道:“朕能不气吗?!他们这哪里是征兵,这分明就是强盗啊!对着人家孤儿老妇抡起拳头就是一阵打,还说人家死了也白死,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欺上瞒下,蛮横无礼,一个个都罪当诛。” 皇帝本来觉得水至清则无鱼,对于这次征兵所暴露的官员贪腐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惩罚了韩士睿,一来安了民心,二来也对那些官员起了杀鸡儆猴的意思,没想到今日所见所闻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这些刁吏简直无法无天,就因为自己仗义执言了一句,他们就差点对自己动手!若非有锦衣卫跟在身边,自己今日没准还要吃大亏! “看来还是朕太心慈了……”皇帝的眼前闪过方才的一幕幕,面沉如水,“这些个刁吏必须严惩!” 岑隐附和道:“皇上仁慈,可恨那些刁吏仗着‘征兵令’便拿着鸡毛当令箭,欺善霸市,上行下效。” 听到“征兵令”三个字,皇帝的面色又一沉,这征兵令乃是自己御笔亲下的诏令,这些个刁吏分明就是拿着自己当幌子,在民间肆意胡为,坏的却是他堂堂大盛皇帝的英明。 这件事看来决不能再轻轻放下了,他必须大刀阔斧地杀一儆百才行…… “兵部左侍郎办事不利,难逃其责。”皇帝眯了眯眼,沉声道。 撤了兵部左侍郎,就必须重新挑选一个人来负责征兵一事,而这一次,决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否则他这皇帝怕是要成为民间口诛笔伐的对象了! 那么,谁合适呢? “简王”这两个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皇帝的心中。 上次岑隐提议让简王负责征兵,皇帝虽然一时没应下,但是这些日子却也考虑过,并非是不可行。 毕竟仅仅是征兵,并不涉兵权,还可以此来一步步地瓦解简王在北境的人脉,不然,总不能卸磨杀驴,让自己落着个昏君的名头。 这么想来,简王似乎是最好的人选了! 阿隐果然好提议! 皇帝心下有了决定,当即就让岑隐拟旨撤了负责征兵的兵部左侍郎,然后,又着人宣了简王觐见。 当简王君霁得知了自己要管征兵的事,整个人都傻了。 简王府一门武将,知上阵杀敌,懂练兵布防,却从来没负责过什么征兵。 “皇上,末将只会提枪杀敌。”君霁对着皇帝抱拳,正色道,“还请皇上准许末将即刻前往北境,以防北燕有鬼,对大盛不利。”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君霁,眸子微沉。上次他已经说过了,简王是听不懂吗?! 见皇帝不说话,君霁又道:“皇上,阿然年纪也不小了,他娘正要给他说亲,末将想把他留在京中……” 皇帝闻言却是皱眉,眸底掠过一抹不悦。简王自己去北境,却特意强调王妃和世子会留在京中,他莫不是以为自己是要留人质在京才肯放他离京?! 看来简王对自己是心怀提防!皇帝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住嘴!”皇帝一掌拍在了书桌上,不耐地打断君霁,“朕已经说了,北境那边不得妄动。” 顿了一下后,皇帝的声音又拔高了些许,语调严厉地说道:“现在朕让你负责征兵,要是再出什么问题,一切后果由你承担!好了,君无戏言,你下去吧。” 君霁维持着抱拳的姿势,身子僵在了那里,眸底晦涩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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