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子上不仅标注有名称,还有图,所以,端木宪一眼就认出了,小贺氏此刻戴在头上的这支赤金拔丝五凤朝阳珠钗分明就是李氏嫁妆里“遗失”的那一支。 端木宪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跪在下面的端木朝和小贺氏见端木宪迟迟没有动静,奇怪地抬头去看,小贺氏这一抬头,那五凤朝阳珠钗上的几对拔丝凤翅就微微颤颤地颤动起来,赤金丹凤口中衔的明珠摇曳地晃在她的额心,熠熠生辉。 不知为何,小贺氏觉得端木宪的眼神有些瘆得慌。 “老二媳妇,你头上这发钗是从哪里来的?”端木宪随口问道,神情淡淡。 正堂里的气氛随着他的这句问话陡然一冷。 原本正在说着话的其他人都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小贺氏鬓发间的珠钗上。 在场的都是自家人,对端木宪的性子也有相当的了解,端木宪绝非那种无的放矢之人,那么…… 想着,众人的神色就变得微妙起来,神色各异,或是面露惊疑之色,或是蹙眉,或是面面相觑,或是拭目以待。 四夫人任氏和五夫人倪氏暗暗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贺氏没想到端木宪会问起这个,心里咯噔一下,心跳砰砰加快,眼神飘忽。 她咽了咽口水,含糊其辞地说道:“父亲,这是……儿媳请人打的。” 贺氏闻言,面色微沉,知小贺氏如她,此刻细细一打量,就看出了小贺氏心中有鬼。 端木宪“哦”了一声,发出淡淡的冷笑声,再问小贺氏:“那么,是哪儿打的?又是谁画的样子,哪个师傅,用了多少工费?” 小贺氏讪笑了一下,心里越发不安,手指紧紧地捏着帕子,仿佛如此能给她一点安慰似的。 她努力地把语气变得随意了一些,笑道:“父亲,您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啪!” 端木宪随手把手里的红封放在了一旁的紫檀木案几上,像是拍案,又像是不经意,打断了小贺氏的话。 小贺氏被这一声吓得身子一颤,只见端木宪的嘴角紧抿了起来,平日里儒雅的脸庞上变得严肃凝重起来。 “父亲,”小贺氏支支吾吾地接着说,“这钗是在金玉斋打的,也有些时候了……” 贺氏哪里还看不出其中的猫腻来,虽然也想质问小贺氏一番,却又不能让其他人看了贺氏女的笑话,她暗暗咬牙,打算先含混过去,笑着劝了一句:“老天爷,今天过年,有什么事晚些再说……” 贺氏的话没机会说完,端木宪顺手抄起手边的茶盅已经朝小贺氏砸了过去…… 又是“啪”的一声,茶盅砸在了小贺氏的蒲团边,瓷片碎了一地,那滚烫的茶水四溅开来,把小贺氏那簇新的丁香色马面裙溅上了一片淡淡的茶渍,光滑的青石板地面上一地的狼藉。 小贺氏吓得轻呼了一声,缩了缩脖子。 屋子里愈发安静了,落针可闻。 端木宪深吸一口气后,指着她头上的五凤朝阳珠钗就怒斥道:“金玉斋?!要不要我让人去金玉斋问问这到底是不是他们那打的?” 小贺氏的嘴巴张张合合,还想说什么,就听端木宪又道:“你自己蠢,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蠢吗?!这分明就是你大嫂的嫁妆,‘你们’倒好,串通一气,借着管家之便把人家的嫁妆暗中昧了下来,监守自盗!” 端木宪口中的这个“你们”指的当然不仅仅是小贺氏,还有贺氏,听得贺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五官微微扭曲,这一刻她真是恨不得上前狠狠地甩小贺氏两巴掌。 四周其他人又是暗暗地交换着眼神,心道:也难怪贺氏和小贺氏之前一直拽着李氏的嫁妆不肯放手,这其中果然是有不少“好处”啊。有道是,不问自取是为偷。吃相还真是难看! “父亲,您误会了!”小贺氏的脸色发白,只觉得四周其他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如刀般扎在她身上,让她羞愤欲绝,“这是我娘家的嫂子……” 端木宪听她还想狡辩,直接骂道:“信口雌黄!你大嫂李氏的嫁妆单子,不止是府里有,李家也有,要不要我找李家要一份来对一下?没准亲家那边还记得这钗是从何处打的,又是哪个师傅打的!” 说到后来,端木宪的声音冰冷如寒霜,字字刺骨。 小贺氏哑口无言,这五凤朝阳钗上嵌的红宝石、南珠价值不菲,李太夫人还在世,当年是她亲自给女儿备的嫁妆,对于如此珍贵的首饰,她不可能没印象。 小贺氏的额头开始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形容中掩不住的狼狈。 看她这副心虚颓然的样子,屋子里的众人以及那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