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好的一位老大臣出声附和了一句:“首辅说得有理。” “皇上,端木首辅分明就是在避重就轻,强词夺理!”张御史满腔义愤地说道,声音越来越高昂激动,“端木首辅纵容其孙,治家不严,内宅不修,身为首辅,本当以身作则,实在是罪加一等。为禀承孝道,请皇上重罚端木首辅祖孙,以正风气,刹歪风,方能以儆效尤。” 御座上的皇帝眯了眯眼看着张御史,眸底幽邃,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张御使以为皇帝是为了端木宪的事不快,压抑着微微翘起的嘴角,眸光一闪。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端木宪身上,他平日里嘴角那抹悠然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端木宪仰首看着金漆御座上的皇帝,郑重其事地说道:“皇上,臣妻贺氏之所以去庄上小住,只因她身子有恙,需要静养而已。臣之二儿媳随伺在侧,为婆母侍疾合情合理,天经地义,乃是大孝。张大人口口声声说臣纵容不孝之风,臣实在不解。” 端木宪说得有理有据,几个大臣也是暗自点头,儿媳为婆母侍疾自然是理所当然。 话落之后,端木宪再次俯首,维持着作揖的姿态,眼帘也随之半垂下来,那双睿智的眸子里闪着冷厉的寒芒。 信国公世子夫人昨日来访之事,端木宪也是知道的。今日朝堂之上突然来了这一出,端木宪哪里不明白这背后是在谁在捣鬼。 就算是端木纭真的不孝,端木宪也决不可能当朝认下治家不严与“纵容”的罪名,更何况,他也没觉得端木纭哪里做错了。 端木宪心里不悦地冷哼了一声,这贺家人真是好大的脸,真当他端木宪是个面团任人搓扁揉圆?!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朝臣们的队列中站了出来,众人都朝此人望了过去。 这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者,满头银发,身形有些干瘦,但仍是精神奕奕,正是信国公。 他不仅是贺太后的长兄,也是皇帝的亲舅父。 众臣不禁暗自交换着眼神,神情各异。 信国公恭敬地对着皇帝行礼后,正色道:“皇上,臣前几日吩咐儿媳去端木家的庄子里探望过舍妹,”说着,信国公幽幽地叹了口气,“舍妹真是可怜,一把年纪了,身边就只有一个儿媳妇伺候,这庄子里又简陋得很……” 信国公无奈而唏嘘地又长叹了一口气,他虽然没直说端木纭不孝,但字字句句,都能让人听出他的暗示来。 与此同时,四周的群臣起了一阵些微的骚动,悄悄地交头接耳着。 由信国公亲自作证,等于是坐实了端木家的长孙女不孝不敬,逼走祖母以把持内宅的罪证。 俯视着下方骚乱不已的金銮殿,皇帝的脸色又沉了一分,右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御座的扶手,微微使力。 他还记得阿隐走的那天说起过贺氏从涵芳园回京没多久就避居到庄子的事,甚至连封炎与端木绯交换庚帖的事也没理会…… 封炎和端木绯的婚事是自己下旨钦赐,事关先帝留下的那批影卫,可说是关乎江山社稷,不容有差。 即便是贺氏不知其中的内情,却也该知道这是一门御赐的婚事,天子一旦下旨,任何人都不可以违抗。 然而,贺氏仗着是他的姨母,是太后的妹妹,胆敢如此轻忽怠慢,就这么任性地一走了之,也不想想这要是不让端木纭来料理婚事,难道还要让这门婚事黄掉不成?! 以安平的脾气,这次为了儿子的婚事,在自己跟前低了头,吃了这样的大亏,倘若婚事又成不了,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 自己这么劳心劳力,还不是为了稳固这片大盛江山,这贺家却仗着太后只会拖后腿,真真目光短浅,心胸狭隘! 皇帝越想越是不悦,眸子里一点点地酝酿起一片风暴。 “端木宪治家无方,还请皇上为舍妹做主!”信国公抱拳又道。 端木宪如今贵为首辅,满朝文武中,敢像信国公这般连名带姓地称呼他的人也寥寥无几了。 金銮殿上,众臣的神情越发古怪了,不少人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恐怕今日张御史莫名其妙突然弹劾起端木宪是贺家人在背后指使。 这件事不过是端木家和贺家之间的家务事,外人就不必插手了。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众臣神情各异,静静地坐等事态的发展。 四周又静了一瞬。 端木宪转头看向了信国公,慢悠悠地唤了一声:“国公爷……” 信国公冷冷地回视,带着胜券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