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上方,天色更暗沉了。 昏暗的书房里,那小厮的脸庞看着就像是外面的天空般布满了乌云,神情僵硬,眼眸黯淡。 他先给两位主子行了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禀说:“国公爷,夫人,奴才没见到刘大人……”顿了顿后,他僵声继续道,“是奴才根本没能进京兆府的大门,就被衙差拦在外头了,京兆府不肯收国公爷的帖子,说是五姑娘所犯之事,罪证确凿。还说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卫国公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眉宇深锁,气得手腕也微微发抖,怒斥道:“好你个刘启方,给脸不要脸!”自己还没找他算账,他倒是拿起乔来! 这满朝上下,还从没有人敢回拒他卫国公府的帖子! 卫国公夫人又惊又怒又担心,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脑子里更是一片混乱,手足无措地看向耿海,问道:“国公爷,那现在可怎么办?!”京兆尹不肯放人,难道他还要一直拘着她的女儿不成?! 想到这里,卫国公夫人就觉得额头一阵晕眩感传来,一旁的丫鬟惊呼着“夫人”,急忙扶住了她,又给她顺气,又给她嗅了嗅盐。 耿海在最初的震怒后,很快就冷静了不少,但额角还是根根青筋暴起。 他咬着后槽牙,缓缓道:“这京城上下,多的是纨绔子弟纵马游街,不慎毁坏街上那些店铺、摊贩的‘东西’,也没见他京兆尹怎么管,莲姐儿这次最多也就是毁了把琴,本公十倍赔偿就是!” 说着,耿海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发现有些不对。 是啊。 说到底,只是毁了一把琴而已……刘启方能在京兆尹这个位置安安稳稳地坐上那么多年,就是因为他为人一向识趣,就算今天和女儿起冲突的是首辅端木宪的孙女,又有四公主在场,可是端木家无根无基的,端木宪这个首辅也不知道能当多久呢,四公主身为公主也不能干政,照理说,京兆尹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得罪了自己,得罪了卫国公府。 那么,刘启方为什么非要把女儿带去京兆尹,甚至连自己派人送帖子过去,他都还不肯放人呢?! 这明显不合常理! 耿海下意识地看向了卫国公夫人,夫妇俩四目相对,卫国公夫人似乎看出了耿海的疑惑,脱口道:“难道是因为岑隐……” “岑隐?!”耿海不解地挑眉,一头雾水,这事怎么就和岑隐扯上了关系。 卫国公夫人眸子阴晴不定,缓缓道:“我听闻,岑隐那阉人认了端木家的四姑娘为义妹。” 又是岑隐?!耿海瞳孔微缩,眸子几乎眯成了一条线,一股阴郁的气息散发出来。 如今,京兆尹为了讨好岑隐,竟敢这样折辱自己的女儿!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公亲自去一趟京兆府。”耿海的声音冷得几乎要掉出冰渣子来。 他倒要看看他亲自过去讨人,刘启方这浑人敢不敢把自己拦在京兆府的大门外?! 卫国公夫人闻言,黯淡的眸子又燃起希望的火花,一脸期盼地看着耿海,对自己说,要是国公爷肯亲自出面,一定可以把女儿给接回来! 耿海说走就走,立刻就带着小厮离开了外书房,卫国公夫人亲自把人送到了仪门处,目送耿海策马出了国公府。 此时不过是未初,上方的阴云更浓了,仿佛夜晚就要提前降临似的,灰沉沉的一片,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路人,稀稀落落的路人皆是行色匆匆,唯恐赶上暴雨。 耿海带着那个小厮一路策马飞驰,一炷香后,就来到了京兆府。 守在府衙大门口的衙差一见卫国公亲自前来,吓得差点没腿软,只能把人给迎进了京兆府的大堂,又有一个衙差以最快的速度跑去了后衙的书房找京兆尹。 “大人,卫国公来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令得书房内肃然一静,空气微凝。 一个穿着青色直裰的幕僚不安地看着坐在酸枝木书案后的京兆尹,清清嗓子,谨慎地问道:“大人,该怎如何应对?”卫国公可不是轻易可以打发的! 京兆尹早就猜到卫国公可能会来,之前还有几分忐忑,当听到人真的来了时,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已经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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