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身汗,都恨不得快点回去沐浴更衣。约好了一炷香后去清澜殿参加庆功宴后,她们就四散而去。 周围的其他人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这幅画,但他们的声音已经传不到戚氏耳中,戚氏望着端木绯离去的背影,心神飘远,她几乎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与其他人告辞,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了鸿涛轩,等她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正坐在小书房里,直愣愣地看着书案上刚画的那幅画。 她笑了,看着画中那些神采焕发的少女们,心情也变得雀跃起来。 一旁的大丫鬟雨薇见主子笑了,暗暗地松了口气,就听戚氏略显急切地吩咐道:“雨薇,我要裱画,帮我准备一下。” “是,夫人。” 戚氏一句吩咐,雨薇就和两个小丫鬟里里外外地忙碌起来。 俗话说:“三分画,七分裱。” 裱画也是一门极其讲究的技艺,戚氏的父亲戚老太爷不仅是书画名家,也是裱画高手,戚氏自小也跟着父亲学了七八分手艺。 戚氏一贯喜欢亲力亲为,连调浆都是亲自动手,只让丫鬟们稍微给打些下手。 裱画的工艺极为繁杂,除了调浆外,还有托背、上墙、加条、裱绫、上轴、加签等数十道工序,想要裱好一幅画,短则数日、长则数月。 戚氏忙忙碌碌了近两个时辰,直忙到太阳西斜时,也不过是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完成了将画心“上墙”的步骤。 戚氏满意地看着墙上的画,等浆液干燥后,画纸就会变得平整起来,“上墙”这个步骤对裱画而言至关重要。 “大老爷。”屋外忽然传来了丫鬟行礼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打帘声,章大老爷神情悠然地进了小书房,他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俏丽少女。 少女穿着一件丁香色芙蓉团花织金褙子,一头浓密的青丝挽了一个简单的纂儿,头上戴着两朵粉色的珍珠珠花,莹润的珍珠衬得少女小小的瓜子脸上肤光如雪,温雅可人。 那少女款款地走到戚氏跟前,对着她盈盈一福,行礼道:“母亲。”少女是章大老爷的庶长女,名叫章若菱。 章家人最近才进京,皇帝为表恩典,这次来行宫避暑,特意让章大老爷也随驾,因两个儿子要念书,所以他干脆把女儿带来了行宫。 章若菱自然看到了墙上的这幅画,含笑道:“母亲是在裱画?”说着,她的目光落在画作的落款上――九思居士。 戚氏自号九思居士,经常以此落款于书画上,章若菱也知道这一点,便又道:“墨迹尤新,莫非这是母亲今日所绘?” 戚氏点了点头,正要招呼章若菱和章老太爷一起赏画,就见章老太爷一手慢慢地捋着胡须,笑道:“若云,这幅画笔简意丰,似拙胜巧,动静相宜,令我实在自叹弗如……”章老太爷的目光在画上细细地流连了一番,眉头微扬,“莫非,你今日是去看四公主殿下她们打马球了?” “不错。”戚氏笑着颔首道,看着墙上的那幅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当时我突然画性大发,就即兴做了这幅画,成品出乎我意料得好,竟然突破了我这几年的瓶颈。”戚氏的眸中闪着异彩。 “恭贺母亲在画艺上又进一层楼。”章若菱笑盈盈地对着戚氏又福了福,赞道,“这幅画无论技艺、布局、细节,还是气韵,皆是精妙,令我如同身临其境般。可惜了,我今日与潘家姑娘她们约好了去游船,没能和母亲一道前往,亲眼见证。”说着,她惋惜不已地微微叹息。 戚氏笑着道:“菱姐儿,难得来行宫避暑,你一个个小姑娘家家的自当与同龄的姑娘们多玩玩,不必时刻在跟在我身边。” 戚氏一脸温和慈祥地看着章若菱,她一向喜欢孩子,对这个庶女也是精心教养过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养得不比许多世家的嫡女差……可惜,她膝下这两个庶女相比端木绯,灵性和悟性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章大老爷还在看着那幅画,突然想起上次戚氏带回的那幅飞瀑图,当时妻子一脸赞赏地说是那幅画是端木家的四姑娘帮着改的,再想到端木家和四公主的关系,章大老爷心念一动,若有所思地问道:“若云,端木家的四姑娘莫非今日也去打了马球……” 章大老爷再看画时,便注意到这幅画上所有人的目光其实都看向了同一个人――一个骑在一匹乌云踏雪上的小姑娘。 戚氏怔了怔,立刻笑了。丈夫一向聪明,她倒也不惊讶,抬手指向了球鞠边那个头戴红花的小姑娘,“这就是端木家的四姑娘。” 章大老爷微微勾唇,随口赞了一句:“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不仅擅画,还擅长马球。” 闻言,戚氏的神情变得极为微妙,想着比赛时的情景,差点没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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