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个银霜炭盆,空气暖烘烘的,宛如春日一般。 里头靠窗的一边,并排坐着三个妇人,或是饮茶,或是捻着佛珠,或是闭目养神,三人皆是气度不俗。 听抱琴这一说,着一袭蓝灰色仙鹤纹刻丝褙子的李妱难掩惊讶地捏了捏手里的佛珠,扬了扬眉。 “我就说嘛,”戚氏睁开温润的眼眸,勾唇笑了,“端木家的这个小姑娘啊,天姿聪颖,乃是惊才绝艳之人……怕是不亚于宣国公府的楚大姑娘,她什么都好,也就是性子有些懒散,我估摸着她是怕瞧中了她,非要让她来女学上课,干脆就先溜了。” 戚氏几乎把端木绯的心思摸了个十之八九,听得李妱忍俊不禁地也跟着笑了。 之前戚氏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当时李妱还有几分不相信,她看过端木绯前年在猎宫摆的残局,也觉得这个小姑娘在棋道上有几分才华与灵气,却不曾想到她的棋道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称之为“奇才”也不为过。 更令她惊讶的是这个小姑娘年纪小小的,对于那些世俗虚名却全不在意。 一旁正在饮茶的钟钰不知何时从茶水里抬起头来,手里的粉彩茶盅停顿在了半空中。 钟钰眸光微闪,想到了端木绯信手改编的那一曲《兰风吟》,想到了那日露华阁中发生的一幕幕,又想到了她的徒弟付盈萱…… 钟钰把茶盅放在一旁的方几上,茶盏和茶托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引得另外两人朝她看去。 钟钰抬眼看着二人,正色道:“依我所见,端木四姑娘确实天资卓绝,才学过人,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性子上委实有些偏短……目下无尘,苛以待人。” 在钟钰看来,端木绯没过来拜会她们三人,也等于又一次验证了自己对她的看法。这个小姑娘自恃才学过人,便失了谦卑之心,完全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有才无品之人走不远。 戚氏知道钟钰对端木绯的心结,倒也没打算硬说服对方,只是温声道:“阿钰,这个小姑娘有意思得很,日久见人心,与她多处处就知道了。” “是啊,日久见人心。”钟钰意味深长地附和了一句,说着,她站起身来,“我去出题了。” 钟钰款款地离开了稍间,戚氏看着她的背影笑而不语。 水阁里一片嘈杂喧阗,那些公子姑娘还围在最后两局棋旁,三三两两地讨论着。 钟钰的出现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也让原本嘈杂的厅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钟钰在一方红漆雕花大案前停下了脚步,抬手做了一个手势,丫鬟就把一张绢纸放在了案上。 钟钰朗声道:“这张残谱是我去岁偶然所得,谁能补全这段曲子,就来稍间见我。时限为半个时辰。” 钟钰言简意赅地说完后,就又转身离去了,优雅而从容。 不少姑娘家都围了过来,看了会那张残谱后,没一会儿,人就陆陆续续地散开了。 在场公子姑娘们有不少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自是通琴棋书画,可是会弹琴,却不代表会谱曲,便是有人擅长谱曲的,那也得找个安静的地方试弹拟谱。 陶三姑娘凝神看了那张残谱许久,默默地把它背了下来,然后对着身旁的陶子怀道:“二哥,我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参详参详。” 陶三姑娘的眸子里绽放着明亮的光芒。 今日来报名参加考试的约有四十名姑娘,经过上午的考试后,已经淘汰了不少。 这一次是女学第一次招收学生,名额不多不少,二十名而已,陶三姑娘知道以她的表现想要入学已经十拿九稳了,但是,这还不够。 她出身寒门,家中以耕读传家,父祖辈几代读书,直到父亲这一代才中了进士。 她不比那些权贵世家的姑娘,她们自出生起,就高高在上,如众星拱月。 而她,如果不想泯然众人,如果她想要扳回一城,想要让三位大家另眼相看,就必须更加出色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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