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愤愤地咬牙,额角青筋乱跳。 他想喝口茶润润嗓,却又发现桌上的茶盅早就被他扫落了。 岑隐察言观色,立刻就吩咐內侍给皇帝重新上了茶,另一个內侍赶忙开始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皇帝就近在窗边的一把圈椅上坐下了,冷声道:“朕要把耿海交给三司会审,叛上作乱,密谋造反,罪无可恕!朕定要把耿家这伙背主的奴才满门抄斩,碎尸万断,方消朕心头之怒。” 皇帝一说起来,就是火冒三丈,如果耿海此刻在这里,恐怕他已经让人直接把耿海拖去午门斩首了。 “皇上,臣以为不妥。”岑隐走到皇帝跟前,语气平静地说道。 皇帝疑惑地动了动眉梢,这个时候,他正在气头上,这要是别人跟他说什么不妥,他恐怕想也不想就把手里的新茶盅给砸了出去。 “阿隐,此话怎讲!”皇帝耐着性子问道。 “皇上,您想想,刚有天命凤女的事在前,又有罪己诏的事在后……这要是耿家再出事,世人恐怕会以为皇上在铲除异己。”岑隐不紧不慢地解释,有条不紊。 “而且,卫国公府自太祖皇帝建立大盛朝后就一直手掌天下兵马大权,这一代代在朝堂上盘根错节,光是这沾亲带故的人就数不胜数,牵扯到的人脉和权势更是难以估量……一旦处理好不,臣唯恐大盛会因此动荡。” 岑隐话落之后,御书房里就安静了下来。 那些內侍已经收拾好了地上的摔碎的东西,汉白玉地面又恢复原本光鉴如镜的样子,御案上多了一套簇新的文房四宝,仿佛适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窗外,夕阳已经彻底落下了,天色昏暗如鸦,皇宫的各处点起了一盏盏大红灯笼照亮四周,御书房里也点起了两盏宫灯,灯光映得周围亮如白昼。 皇帝捧着茶盅慢慢地呷了一口茶,然后又一口,神色凝重。阿隐说得不无道理。 “阿隐,有何提议?”皇帝沉声问道。 岑隐看出皇帝的神色有一丝松动,嘴角微微翘了翘,随即就恢复如常,正色道:“皇上,为了大盛江山安稳,臣以为不如让卫国公‘死’于意外,皇上再施恩,纳了‘凤女’以安抚为卫国公一派的势力。” “之后,皇上再改制五军都督府,以分化耿家的人脉,收拢兵权。” “等时机成熟,耿家自然就任由皇上随意处置了。” 随着岑隐的这一句句,皇帝的脸色变了好几变,在最初听到让他纳耿听莲时,皇帝憋屈得差点没打断岑隐,可是听到后面“改制五军都督府”、“分化耿家的人脉”、“收拢兵权”等等时,皇帝的神色又缓和了下来,神色间露出几分沉思之色。 耿家在朝堂上的势力有多大,也不用岑隐再给皇帝细细分析,皇帝心里最清楚。 谋反作乱,非同小可,一旦三司会审,不知道要扯多少人下水,斩耿家满门不算什么,可要是把朝堂上与耿家相关的武将都斩了,那恐怕大盛江山都要震上一震,更何况,南境的战事未熄,那些在南境的武将恐怕就有不少与耿家相关…… 还有,北燕和蒲国也一直觊觎在侧,要是让这些蛮夷以为大盛无将可用,伺机率大军进攻中原,那么…… 皇帝不敢再想下去了。 皇帝又浅啜了口茶水,方才道:“阿隐,就依的意思。”皇帝说得极慢,脑子里不禁浮现皇觉寺那日耿听莲被烧得惨不忍睹的模样。 一想到自己堂堂皇帝,竟然要委曲求全地娶一个被毁容的奸佞之女,皇帝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为了大盛江山,还真是“忍辱负重”了! 岑隐郑重地作揖,恭维道:“皇上为了我大盛真是殚尽力竭。”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 夜风一吹,他的叹息声就被窗外草木的“沙沙”声压了过去。 岑隐似有迟疑之色,犹豫了一下,才又问道:“皇上,您可还要见见卫国公?” 顿了一下后,岑隐又道:“卫国公说,请皇上念在十六年前的旧情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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