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七日一早,圣驾终于到了蓼城的景安驿码头。 码头边早就停靠着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船舟,密密麻麻,大都是三桅、四桅的沙船,最前方是一艘华美的龙舟,那龙舟上格子花窗、雕栏画栋、飞檐翘角,尤其那大红色的柱子上雕着精致的蟠龙与祥云,错落有致,富丽华贵。 端木绯只坐过那种游湖用的画舫、乌篷船,还从没来见过这种气势恢宏的沙船,她站在甲板上,要把头仰得最高,才能勉强看到那桅杆的尖端。 像这样的大船,她以前还只在书上看到过图。 端木绯惊叹连连,觉得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整个人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 皇帝带着皇后以及一众妃嫔住在那艘最华丽的龙舟上,那些四桅沙船多分配给了皇子公主与亲王等等,端木绯沾了安平的光,也住上了一艘四桅的大沙船。 一道道船帆扬起,一一艘艘沙船破开河面,如众星拱月般跟在龙舟的后方,缓缓地驶离码头。 端木绯就坐在船舱里的格子花窗边,透过琉璃窗望着岸边,看着码头离她越来越远,岸上的人渐渐变成一个个小小的黑点。 涵星看她那目不转睛的样子,干脆就拉着她去甲板上看了,说是外面视野和空气更好。 两个小姑娘雀跃不已,趴在甲板的栏杆上,对着四周指指点点。 无论是两岸的青山绿树,还是那波光粼粼的河面,亦或是天上飞过的大雁,又或是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都让她们觉得有趣极了。 “绯表妹,你看那艘船,那是广船,两广那边来的。” “东边那艘是白艚,是闽州的船,攸表哥肯定也认得。” “还有那个……那个船头是鸟嘴状的船,那是鸟船,船头眼上是不是还有条绿眉,哈哈,它又叫绿眉毛!” 说着,涵星就咯咯地笑了,发出清脆的笑声,随风在河面上飘荡出去。 端木绯听得津津有味,在心里把眼前的实物与她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样子比对在一起,不时对涵星投以崇敬的眼神,“涵星表姐,你懂得可真多!” “那是。”涵星得意洋洋地自夸道,“本宫好歹也是下过一次江南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本宫……啊,对了!” 涵星想到了什么,关心地问道:“绯表妹,你吃晕船药了吗?” 晕船药?!端木绯傻乎乎地眨了眨眼,她以前坐画舫游湖时,没晕过船啊。虽然姐姐也给她备了晕船药带出来,可是,不是应该要先晕船,再服药吗? 涵星一看到她这副懵懂的样子,心里就有了答案,连忙吩咐一旁的一个小內侍道:“你赶紧去找太医!” 这艘船上都是皇亲国戚,船上当然也配了太医。 小內侍一听四公主要给端木四姑娘请太医,那是应得老快。 甲板上的几个內侍都行动了起来,一个去叫太医,两个搬来桌子椅子,安放在甲板上,甚至还有人搬来了一个红泥小炉,给她们煮起茶水来。 端木绯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坐下了,没一会儿,就见一个矮胖的太医拎着一个药箱风风火火地跟着小內侍来了,急得是满头大汗,生怕岑督主的义妹有什么不好。 “应太医,你有晕船药吗?” 涵星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应太医给问傻了,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原来只是要晕船药啊。 应太医以袖口擦擦冷汗,一方面觉得来传话的这个內侍也太不靠谱了,另一方面又松了口气,幸好端木四姑娘没事。 “有有有。”应太医连声道,打开了药箱,从里头翻找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递给了端木绯,“端木四姑娘,这里面的药丸一次吃两颗。” 端木绯接过那小瓷瓶应了一声,却见应太医没有要走的意思,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或者说她手里的小瓷瓶。 端木绯只得打开盖子,倒出了两颗褐色的药丸,又有內侍恰如其分地奉上了一杯温水。 在这一道道灼热而殷切的目光下,端木绯无奈地吞了药,心道:她差点以为她是得了什么绝症呢!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