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直线。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说到底,皇帝不过是迁怒封炎,但是让他再把封炎放回千翠山,那是万万不行的。毕竟现在局势未明,到底是谁在搞鬼也无法确定。 表面上看,是白兰军在煽风点火,但实际上,皇帝却知道这其中必定也有杨家的一分力,问题是到底是杨家假借白兰军的名头,还是杨家背地里和白兰军那个匪首勾结在了一起,亦或是…… 皇帝的鹰眸中明明暗暗,眸光闪烁不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距离床榻不到一丈远的封炎。 他方才先发制人地斥责封炎,其实也是带着几分试探的味道,想看看会不会是封炎悄悄勾搭了杨家闹了这一出。 但是,现在看起来又不像。 屋子里更静了,只有那炭盆燃烧时偶尔发出的一两声“滋滋”声,火星跳跃着。 空气好似凝结住了般,气氛阴郁。 即便皇帝不说,他的心思也不难猜测,更何况,在场的官员多是皇帝身侧的近臣,多于这位天子的心病与猜忌都是门清,低头不语。 在一片沉寂中,神态泰然明朗的封炎就如同鹤立鸡群般醒目,才十七岁的少年本就处于人生最意气风发的年华,就如同那拨开阴云的晨曦,明亮而又灿烂。 看着封炎,皇帝就忍不住想到了安平,那个年少时鲜衣怒马的安平。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了起来,眼神阴郁,沉声道:“算了!你在姑苏城人生地不熟,这件事还是交给施总兵和刘巡抚他们来处置。” 封炎耸耸肩,从善如流。 皇帝想找封炎撒气,却反被封炎堵了一口气,压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于是就迁怒到了屋子里的其他人身上,滔滔不绝地怒骂起来: “刘一溥,你这应天巡抚是怎么当的!巡抚本应‘巡行天下,抚军安民’,可你又是怎么安的民?!白兰军为祸江南,你这巡抚就该当起首责!” “孟鹭,你身为姑苏知府,连白兰军的匪首潜入姑苏都不知道,任那乱党为所欲为!该当何罪!” “魏永信,朕让你协助孟鹭负责姑苏的警备,你是怎么办事的!” “……” 皇帝声声痛斥,在场的几个官员皆是不敢回嘴,任由皇帝发泄怒火。 然而,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窝囊样,皇帝只是更怒。 一旁的中年內侍看着皇帝口嘴干裂,连忙给皇帝递了温茶水。 封炎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事不关己。 皇帝一口气饮了半杯茶水后,心口的火苗稍稍熄灭了些许,心里也终于有了决定,道:“朕是靠不上你们了。传朕口谕,八百里加急,回京宣阿隐觐见!” 听皇帝提起岑隐,屋内的气氛立刻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几个京官面面相觑。 众人中,文永聚的神情最为微妙,就像是咬了一口馊掉的食物般,五官微微扭曲,脸色难看极了。 不能让岑隐来,岑隐来了,哪里还有自己什么事?! 岑隐是不可能给自己任何出头的机会的! 文永聚原本巴不得当隐形人,现在却急了,连忙上前了半步,抢在中年內侍之前说道:“皇上,这要是让岑督主过来,那京城就没人主持大局了……” 文永聚挤尽脑汁地想让皇帝打消这个念头,想来想去也只有以朝政为借口。 其他几个官员都是沉默不语,皇帝正在气头上,他们又何必逆皇帝的意思。 至于应天巡抚和孟知府这两个江南当地的官员,自然也知道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厂督之名,只不过,他们远在江南,对于岑隐更多的是闻其名,此刻心里也只是感慨着皇帝对岑隐果然十分信任。 封炎也同样没说话,随意地抚着佩戴在腰上的荷包,以指腹感受着那精致的刺绣,心想:蓁蓁对自己可真好!还记得给他绣荷包呢! “……”皇帝却是皱了皱眉头,心里觉得这个文永聚不仅不会办事,而且还不会看眼色。 文永聚说的这些,皇帝又怎么会想不到,但是他顾不上了,如今遗诏的事弄得他焦头烂额,江南士林人心动荡……再这么下去,他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