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皇帝随口敷衍道,“勇武大将军刚来了军报,这半个多月北燕人连战连败,灵武城固若金汤。” 言下之意是有了勇武大将军支援简王,君然也不用去北境了。 君然双目微瞠,抱拳的双手霎时绷得更紧了,手背上清晰地浮现根根青筋,心中如潮水般汹涌地起起落落。 他知道之前皇帝会恩准他去北境,肯定是封炎的功劳。 然而,圣心易变。 皇帝对父皇、对简王府的提防终于还是占据了上风。 皇帝一拖再拖,不让自己启程,而自己却无可奈何,只能一次次地自请,一次次地被拒。 北境岌岌可危,可是皇帝还在自欺欺人。 北燕连战连败?! 这勇武大将军苏遂昌还真是深谙措辞之道,灵武城一时没有攻下,就是他们大盛赢了吗?! 十几万敌军都打到了家门口,却还要粉饰太平……一旦北燕援军赶到灵武城,后果不堪设想。 有时候,君然真想不管不顾地直接离京,可是妹妹和母妃还在京城,如果他私自离开,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下来,那他的亲人会落得什么样的结局?! 君然只是想想,就觉得心痛如绞。 君然咬牙深吸一口气,还要再说,就坐在他斜对面的封炎蓦地站起身来。 殿内众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封炎,其中也包括端木绯。 封炎先君然一步开口了,抱拳自请道:“皇上舅舅,不如由外甥去北境吧!” 他这句话落下后,众臣面面相觑,殿上更静了。 封炎还在继续说着:“皇上舅舅,外甥听母亲说,当年崇明舅舅任太子时,也曾亲自去过北境,协同镇北王府,统领三军,横扫了北燕的瓦图郡。外甥虽然不才,体内也流淌着慕氏血脉,还望皇上舅舅成全。” 殿内的众臣一个个皆是垂首,觉得这个封炎简直就是哪壶不该提哪壶,谁不知道崇明帝是今上心中的一根刺,这不是讨打吗?! 皇帝一口气梗在胸口,脸上阴晴不定,右手紧紧地抓住了御座上的扶手。 此时此刻,连时间似乎都放慢了,众人的头更低了,一动也不敢乱动。 像礼亲王妃这种年老体衰的命妇,心里都有几分后悔了,早知道今天的千秋宴会搞成这样,她还不如告病呢! 而李太夫人和辛氏这种武将人家的女眷,却有一种唇寒齿亡的心寒:简王世子自请往北境,皇帝却迟迟不应,是为何故,不言而喻。 武将在外厮杀战场,以命为这大盛搏一片盛世太平,怕就怕君臣不一心,死得冤枉,败得冤枉! 想到自家战死海上的三郎、四郎,想到自己战死北境地的女婿,李太夫人望着前方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皇帝,心里茫然了。 皇帝没说话,殿内的沉寂持续着。 突然,一阵穿堂风自殿外猛地拂了过来,几乎是同时,一个阴柔的男音不疾不徐地响起:“皇上,您早已下旨命君世子去北境协助简王,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君世子也该动身了。” 众人皆是下意识地仰首望去,就见皇帝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红色的身影,袍裾随风飞舞。 那抹鲜红色瞬间成为整个殿宇中所有目光的焦点。 众臣皆是如释重负,以袖口擦着冷汗,暗道:岑督主肯出面就好! 端木纭和端木绯也都望着前方的岑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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