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皇子下聘应由礼部侍郎亲自带人来送聘礼,可是今天来承恩公府的不过是一个区区五品的礼部郎中,还有这聘礼本该有标准的一百二十八抬,现在却足足缩减了一半,而且聘礼礼单上的那些物件比之寻常的大户人家都不如。 连皇家聘礼中必备的活雁都换成了一对木雁,那些古玩字画、珠宝玉器、药材香料、裘皮料子等等全都是些寻常玩意,都是在京中的铺子里随处可以采购的,还有那些铺子、田庄、宅子也全都不是什么好地段,一看就是礼部和内廷司临时凑合了一些就拿来交差了……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千两。 这也太草率了!! 谢向菱扫视着堆在地上的这一箱箱聘礼,脸色铁青,怒不可遏,此刻府外那些围观的百姓投射而来的一道道目光更是让她觉得如芒在背。 谢向菱迁怒地尖声对着门房婆子吼道:“关门!还不赶紧关门!” “是,六姑娘。”门房婆子吓得身子如筛糠般抖了起来,唯唯应诺,踉跄地朝大门跑了过去。 很快,承恩公府的大门就被“咚”地关上了,也把府外那一道道或探究或嘲讽或嬉笑或惊疑的目光隔绝在门外。 周围的那些其他下人也吓了一跳,不少人生怕被六姑娘记恨上,默默地开始后退,再后退…… 谢向菱狠狠地握着拳头,脸上火辣辣得疼,又羞又恼。她要嫁的是皇子,是未来的天子,可是她的聘礼竟然比普通人家还要差,今日若是男方不是皇子,谢向菱已经令人把这些聘礼给丢出承恩公府了。 谢向菱跺跺脚,呆不下去了,转身就要回去,却对上了几步外一双温和平静的眼眸。 十五岁的少女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柳黄色斗篷,一头浓密的青丝挽了一个纂儿,只斜插了一支翡翠梅花簪,模样秀雅,气质恬静。 谢向菱仿佛瞬间被冻住了身子似的,僵立在了原地,瞳孔中越来深邃、阴冷,似是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五姐姐……”谢向菱与对方四目直视,用诡异的音调唤了一声,那声音似轻蔑,又似怨恨。 谢向菱的大丫鬟闻声不由打了个寒颤,默默垂首。 “六妹妹。”谢五姑娘平静地唤道。 明明谢五姑娘什么别的话也没说,可是看在谢向菱眼里,却觉得她这个五姐姐是在嘲笑她,谢向菱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墨来。 “就算我的聘礼差又怎么样?!我以后可是皇后!”谢向菱满是恶意地勾唇笑了,“你呢,就算你聘礼比我多又怎么样?!听说,刘家三公子已经打死两个媳妇了,五姐姐,你就好自为之吧。” 三日前,谢二夫人就做主给谢五姑娘定下了亲事,定亲急,成亲更急,谢五姑娘会在谢向菱之前与那位刘三公子完婚。 站在谢五姑娘后方的另外几位谢家姑娘神色微妙,避开了视线,心里当然知道五姐姐这是无妄之灾,被迁怒了。按规矩,男方送了聘礼来,女方的家里人本来就该来看聘礼,五姐姐也只是陪她们一起来罢了。 谢五姑娘登时脸色发白,面如纸色,寒风将她的斗篷吹得鼓起,露出斗篷下的青碧色马面裙。 “……”她的樱唇微动,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她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了起来。 看着谢五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谢向菱原本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浑身上下都痛快了不少。 是了!就算是聘礼差又怎么样?!也不过是因为婚事急,礼部和内廷司安排不及而已,她要往长远看,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以后她可是堂堂皇后,现在差的那些聘礼想要补回来那也不是轻而易举的。 谢向菱昂了昂下巴,得意洋洋地走了,留下仪门处的其他谢家人面面相觑,等她走远了,才又渐渐地骚动了起来。 纳征之后,就是请期,除了亲迎外,其他的三书六礼在年前都是匆匆而过,这大概是大盛朝开朝以后,最寒酸的一次皇子亲事了,但是无论是皇后还是三皇子都没有说什么,仿佛只希望能够快点完婚,其他的什么也顾不了了。 对于这些事,端木绯完全不在意,最近天气冷,时不时下雪,她几乎是天天躲在家里不想出门,直到腊月二十,端木绯和端木纭都带着马出门去冬猎。 姐妹俩先去了北城门口,这冬猎的日子是端木绯特意挑的,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一出城,端木纭就仰首张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