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人说她嚣张刁蛮,那么,她就刁蛮到底好了,反正她靠山硬,反正她也不在乎别人背后怎么说她,有种就当面说啊! 端木绯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贺家人,不仅没避,也没让人去扶。 贺老太爷和贺太夫人心下气恼,暗骂端木绯仗着岑隐撑腰目无尊长,但是现在他们有求于人,想归想,却也不敢说什么。 贺太夫人咬了咬牙,拔高嗓门道:“端木四姑娘,我们两家怎么说也是姻亲,你们端木家又何必赶尽杀绝!”她的声音中难掩艰涩。 自打十八年前,今上登基后,贺太后母凭子贵,他们贺家长房也因此鸡犬升天,贺老太爷得封信国公,地位尊贵。 她又何尝会想到十八年后的现在,贺太后仙去,他们长房的爵位被夺,甚至还要像现在这般跪在端木家的门口乞怜。 贺太夫人心中不甘,气得睛都红了,只觉得心里的怒火铺天盖地地卷来,身子微微发颤。 路上围观的众人一听跪在地上的这家人是端木家的姻亲,气氛变得十分微妙,人群中的议论声更激烈了,围观者也更好奇了:也不知道这家人到底是做了什么,才得罪了端木家,弄得两家连姻亲的情分都顾不上了。 端木绯看着贺太夫人怒意翻涌的眼眸,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淡淡地反问道:“怎么赶尽杀绝了?” “……”贺太夫人一时哑然,面色乍赤乍青乍白。 三天前,王御使被东厂抄家了。 京中各府哪家没有些见不得人的阴私,东厂一抄家就抄出了不少要命的东西,不止如此,王御使的嘴委实是不牢靠,东厂稍稍审了一下,王御使就把他们贺家给供出来了,说是弹劾端木宪都是他们背后主使的。 本来,弹劾也只是小事,大盛朝多的是言官弹劾,要是为了这个要治罪,朝堂上下有七八成的人估计都可以下刑狱,但是这王御使为了戴罪立功,居然供出了贺家在端木家纵火,就为了制造证据,让端木宪无可辩驳。 纵火一罪可大可小,如果真较起真来,主犯就要受绞刑。 他们这一趟兴师动众地过来端木府,既是求,也同时是“逼迫”。 贺家与端木家好歹是姻亲,这次在永禧堂纵火终归是没出人命,只是损毁了些许财物,只要端木家不追究,自然就没事了。 所以,他们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宁可被人戳戳点点,也要跪在这里。 所以,他们才会让贺氏也跪,毕竟他们跪端木家只是没点脸面,但贺氏若是一跪,端木家还坐视不理,那二房、三房的晚辈就难免落个不孝的名头,端木家不管也得管。 贺家人当然不能把纵火的事和他们心中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挂在嘴边,也不正面回答,贺大夫人可怜兮兮地说道:“端木四姑娘,我们知错了,你就劝劝你祖父让他看在两家这么多年旧情的份上,放过我们家一马吧。” 贺大夫人说话的同时,贺老太爷拼命地给贺氏使着眼色,让她别干站着,就算不跪,“求人”总会吧! 贺氏紧紧地攥着手里的佛珠串,越攥越紧,心底的屈辱感节节攀升,犹如那暴风雨夜的怒浪般几乎将她湮灭。 她还清晰地记得他们是在十五年前搬到了现在这个府邸,这个家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看着一点点起来的。 她嫁给端木宪后,他才一步步从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一步步高居现在的正一品内阁首辅,可是现在端木宪却一脚把她踹开了,丝毫不念夫妻几十年的情分,丝毫不念她为他养儿育女,如今还要她跪在这里对着端木绯一个晚辈乞怜…… 端木宪太绝情了,端木家太欺人太甚了! 贺氏只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走,可是她的双脚却像是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贺家是她的娘家,她已经被休了,贺家就是唯一的依靠了,要是贺家垮了的话,那么她还能去哪里?! 她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没有娘家依靠,只会任人欺凌,只有青灯古佛……比死还要不如。 死。 贺氏突然心念一动,心跳砰砰加快。 是了,除了求,还有“逼”。 他们本来也就是来“逼”端木家的,那么再换个法子“逼”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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