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觉的,他知道有人喂他吃流食与汤药,知道有人给他换衣裳,知道有人伺候他出恭……他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只是他的身体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也醒不过来。 足足半年多! 对他而言,这种折磨就跟死了一样,不,是比死还要难受,还要煎熬! 皇帝气得手抖得更厉害了,犹如风中残烛,似乎随时要熄灭。 这段时日,他真怕他再也醒不来了,真怕让封炎、安平和宣国公逍遥法外,然而,上天有眼,他醒过来了! 他果然是上天认可的真命天子! 皇帝在心底对自己说,这一刻,虚弱的身体内似乎又涌现出一股力量。 没错,他是真命天子,封炎、安平和宣国公他们既然敢欺君、弑君,那么他就让他们都死无葬生之地。 今天便是他下旨屠了他们满门,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想着,皇帝的眼神阴冷而坚定,缓缓地极为艰难地又道:“还……还有安平……封炎。” “阿隐,你派……东厂抄了安平……和宣……国公府,把……他们……统统……下狱。” 皇帝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含糊,稍微站得远一点的人,就听不太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了。 皇后、端木宪、游君集、承恩公、文永聚等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皆是一头雾水,这怎么又扯上了安平和封炎呢?! 端木宪双眸微微睁大,心跳砰砰加快,犹为心惊。 无论去年七月在宣国公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从皇帝此刻这副龙颜震怒的样子来看,事情怕是比他想得更严重! 莫非……莫非是皇帝在当时就已经知道封炎其实是“慕炎”?! 端木宪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无论如何封炎是姓封,还是慕,他都是端木家未来的孙女婿…… 端木宪努力维持着镇定,可以感受到周围好几道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观望。 大部分人都在看着皇帝和岑隐,屏息以待,神色微妙。 屋子里静了几息,静得似乎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停止了,空气变得有些压抑。 “为何?”岑隐看着榻上的皇帝,连眉毛都没抬一下,轻飘飘地说道,“皇上,宣国公府世代忠于大盛,安平长公主殿下素来在公主府闭门不出,不理外事,为何?” 为何?!岑隐居然敢问自己为何!皇帝双目几乎瞠到极致,更恼了。自古以来,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他“病”前,无论他吩咐什么,岑隐都是二话不说地应下,把差事办得漂漂亮亮,不用他操心半点,可是这才半年而已,岑隐却敢当众如此反问、质疑自己这天子了?! 皇帝本来就因为躺了这半年而一肚子火,此刻更仿佛是被火上浇油一般,怒不可遏。 承恩公方才说得不错,权力熏人眼,岑隐的心已经被养得太大了,眼里甚至没有自己了! 皇帝勉强按捺着心头的怒火,没有立刻发作岑隐。 事有轻重缓急,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立刻处置了宣国公、安平和封炎这些人才行,至于岑隐,他现在尚能用,等自己好起来了,再一步步清算就是了! 皇帝的手指又颤动了几下,咬牙切齿地又道:“他们……弑君……谋逆。” 端木宪、游君集等重臣亲王闻言又是一惊,端木宪的一颗心提得更高了,脖颈后隐约渗出冷汗。 “谋逆?!”然而,岑隐还是一派云淡风轻地凝视着皇帝,挑了挑眉,“安平长公主只是公主,弑君谋逆又有何用?” 眼看着皇帝与岑隐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承恩公、安亲王、慕祐景等人心下更喜:岑隐果然飘了,一个阉人竟然敢质疑皇帝的口谕!这下皇帝总该明白了,阉人就是阉人,见风使舵,靠不住的! “岑督主,”承恩公上前了半步,阴阳怪气地笑了,打算趁机再挑拨几句,“皇上让你办……” 然而,他的话才说了几个字,就见两个中年内侍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在他身前,挡在了他与皇帝之间,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国公爷,督主正在和皇上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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