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场这些文臣不擅算学的,也能算出来每年皇帝花销不菲,聪明人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神情古怪。 殿内只剩下了端木宪一人不紧不慢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气氛渐渐变得沉凝起来。 待端木宪有条不紊地从隆治十二年说到了隆治十五年,慕炎就抬手示意端木宪噤声。 他环视在场的众臣,朗声问道:“端木大人,皇陵停,园林停,南巡停,万寿宴、千秋宴等等也都停,一年能省下多少银子?” 端木宪自然是算好了,立刻就答道:“一年至少可以省下一千一百万两。” 慕炎再问:“辽州、徽州免税一年少多少岁入银?” “五百万两。”端木宪又答道。 在场文臣听着,神色更微妙了。 慕炎再次环视在场的其他人,慢慢悠悠,目光中透着几分睥睨天下的傲然,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殿堂上,一片默然,鸦雀无声。 那几个文臣三三两两地彼此对视着。 他们都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慕炎的言下之意,他的意思很明确了,显然就是在说是今上奢靡才会导致这些年国库空虚。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先帝和崇明帝时期,国库丰盈,当初今上逼宫即位时,从崇明帝这里接手的国库中足足有六千万两白银,也是今上登基后,财政才每况愈下……到了最近六七年,国库年年都入不敷出,像这几年,军饷和各地救灾银子都是一拖再拖,一欠再欠。 “……” 沉默在殿内蔓延着,气氛更僵硬了。 没有人附和,也没有人反对,众臣皆是面黑如锅底。 慕炎的这番话又何止是在讽刺今上,也同时是在讽刺他们! 他们刚刚暗指慕炎不肯接纳谏,没有明君风范,现在慕炎分明是在反讽他们不是贤臣,斥责他们对于今上的奢靡视若无睹,反而对那些于百姓有利的事唧唧歪歪。 端木宪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衣袖,心里倒是颇为痛快。 往年,他年年跟皇帝哭穷,想让皇帝少花点,也没见这些人跳出来帮自己一把,一个个都生怕说多了会得罪皇帝。 静了片刻后,慕炎再次抛出惊人之语:“传令各州,寡妇为夫守孝由斩衰改齐衰杖期,朝廷不得再颁贞洁牌坊,并鼓励寡妇再嫁,以绵延子嗣。再嫁之寡妇可以得到朝廷的给的‘嫁妆’,至于‘嫁妆’的数额,就由户部来核定。” 本来那些朝臣已经消停了,这道政令让他们一下子又炸了毛。 斩衰是“五服”中最重的丧服,意味着妻为夫守孝三年,而齐衰杖期的丧期较短,仅为一年。男女尊卑有别,自古以来都是妻为夫服斩衰,夫为妻服齐衰杖期。 一个身形消瘦、发须花白的老臣率先跳了出来,厉声否决道:“摄政王,如此不妥!这两件事都需要从长计议,不可一时冲动。” 除了端木宪外,在场众臣都是眉宇紧锁,面沉如水,觉得慕炎简直不知所谓。 几个大臣互相交换着眼神,不能再慕炎这么任意妄为下去了。 他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儿现在还没有登基,就这么独断独行,无视群臣的意见,那以后岂不是朝堂再没有他们说话的地方了? 自古以来,君强臣弱,君弱则臣强。 朝堂上,他们现在要是不能压住慕炎,以后只会更难。 而且…… 有几个老臣心里更忐忑了,看慕炎的行事作风如此刚愎自用,若是现在不受点挫折,将来他登位后,怕是要先找他们这些崇明帝时期的老臣秋后算账。 必须这一次就把慕炎给压服了! 那老臣慷慨激昂地接着说道:“寡妇为夫守孝与再嫁一事更须斟酌再议,女子出嫁,自当以夫为天,为夫服斩衰,而为亲生父降服齐衰。自古以来,妇之事夫,当从一而终也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