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德深,神态温婉而坚定。 江德深沉默了,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如同江氏了解他,他对江氏这个女儿也有几分了解,知道想要撬开她的嘴,自己必须拿出诚意来。 静了片刻后,江德深终于开口了:“五娘,坐下说话吧。” 江氏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知道这事成了,表面不动声色地往前走去,在棋盘的另一边坐下了。 西斜的阳光洒在黑白棋子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窗外一丛丛怒放的玉簪花在阳光的抚触下显得明丽动人,风一吹,洁白如玉的玉簪花微微摇曳着,散发出馥郁的芬芳…… 夕阳在西边的天空一点点地落了下去,又是一天结束了。 随着三皇子被流放,正如最初岑隐所预料的,京中各府以及朝堂文武百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慕炎一人的身上。 有人斥慕炎这摄政王毫无担当,说出京就出京,置朝廷政务于不顾;也有人嘲讽慕炎故意选这个时机出京,等到三皇子的事尘埃落定后才回京,是为了避开这件事,让岑隐担着恶名。 这番说辞多少自是带着挑拨的意味,却是没掀起什么风浪,传到过慕炎的耳中,也就是一笑了之而已。 紧接着,便又有一件事令得满朝哗然。 慕炎在回京后的次日,就下令加快审理原南怀的征北大元帅历熙宁。 这一道令一下,李御史立刻就提出了质疑,既然南怀已经归顺大盛,大盛就该有泱泱大国的风度,免了历熙宁之罪,显我大盛以德化人、以理服人的风范。 李御史还引经据典地引用了孟子的话,说什么“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劝诫慕炎要以“德”、以“理”治理怀州,不能让怀州民心不稳,引得怀州动荡,反而毁了根基云云。 长长的一道折子写的是洋洋洒洒,有理有据。 不少朝臣都心有同感,觉得李御史这道折子说得有理,纷纷上折要求慕炎能接纳降将,各抒己见。 “历熙宁固然有错,可两国开战各为其主,其情可悯。” “下官附议。” “不错,历熙宁征战沙场几十年,颇有将才,孔明尚且有七擒七纵之举,被传为美谈,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时,不如给其机会戴罪立功。” 一时间,殿内一片此起彼伏的附和声,人心所向。 武英殿内,众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热闹,坐在前方的慕炎却是一直沉默不语,反而让群臣觉得慕炎是无话可说。 又是一个老臣站了出来,慷慨激昂地说道: “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自古以来,闭目塞听、一意孤行者难以得民心,重则动摇江山……” “历熙宁在怀州民间甚有威望,若是将其斩杀,恐怕令怀州百姓寒心,怀州迟早会再乱。” 他这番话说得就有些重了,等于是在暗示慕炎若不纳谏,那就是暴君了。 在场的大臣们神色微妙,三三两两地交换着眼神,却是无人反驳。 说到底,这些大臣其实都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想看看慕炎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大部分的目光都在明里暗里地瞅着慕炎,殿内静了下来。 寂静无声的殿内,能听到远处单调的蝉鸣声,气氛压抑至极。 慕炎随手把手里的茶盅放在一边,那不算响亮的“咯噔”声在此刻寂静的殿内分外清晰。 慕炎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几步外的那老臣,问道:“唐大人,怀州是谁打下来的?” “……”唐大人双目微张,一时哑然。 众所周知,是慕炎带兵打下了南怀,将怀州纳入大盛的版图。 慕炎也根本不指望唐大人回答,目光缓缓地扫视在场众人,笑吟吟地说道:“既然我能打下一次怀州,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怀州若是不听话,就打到它听话!” 他们不是说杀了历熙宁,怀州迟早会乱吗? 这就是自己的答复! 慕炎的声音不轻不重,甚至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狂与随意,可是这话由他说来,却是掷地有声,任谁也不敢说他这是狂言妄语。 毕竟就是慕炎拿下了南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也唯有他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不仅是唐大人,其他大臣也完全反驳不了慕炎的话,可是心里却是憋着一口气。 慕炎可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要是没别的事,就散了吧。” “……” “……” “……” 哑口无语的群臣只得都乖乖告退。 从武英殿出来时,憋了好久的大臣们再也憋不住了,一个中年大臣对着身旁的同僚愤然道:“莽夫,真是一介莽夫!” “不错。”同僚不满地一甩袖,回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