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 斜阳欲燃。 李家老奴李福正等着自家的小主子,急得像只探头探脑的土拨鼠,时不时踮着脚望向传闻闹鬼的吴家别院。 再不回去,只怕老爷要起疑心,要知道他把小主人领到这种不祥之地,一顿鞭子是少不了兜着的,李福越想越心急如焚,把脚往地上一跺,不禁“哎哟”一声叹了出来。 和他正相反,他背后的一匹毛光油亮的棕头大马却优哉游哉地甩着马蹄子,朝天的鼻孔喷出两股热气,神色不屑地睨眼四望。 正当一人一马踌躇之际,却听见别院的后门咯吱一响,李福喜得眉毛一扬,压低声音喊了句:“小少爷!这边!” 接下来的场景却让他刚浮现的笑容凝固起来。 他家小少爷身后,还幽幽地飘着一个惨白细瘦的身影。 李璟欢天喜地地扑到李福怀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老仆僵硬的脸色。 “哎哟,老奴的腰……小少爷……这位,这位是?” “他是地公老爷啊!”李璟依恋地赖在他的怀里,用胖乎乎的小手指向身后的吴议,“他可是我花了好多胡饼请出来的呢。” 吴议也万万没想到这个误闯禁地的小家伙竟然还是个富家少爷,正琢磨着如何开口解释,李福已经面色一变,搂着李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地公老爷,我家公子年幼无知,若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李福脑袋雨点似的磕到地面,吴议听了都嫌头疼,只好虚拦一把,让他站起身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地公老爷?” 李福小心翼翼地一笑:“小人以前在长安时听大法师说过神灵面相,都是如您这样的天庭饱满,四角高起,这叫五岳之相,是一方地主的象征。故而小人才妄自揣测您的身份,还望地公老爷大人大量。” 吴议听得嘴角一抽,他这哪叫什么五岳之相?这分明就是一脸病相。 封建迷信害人不浅啊。 李璟心中牵挂母亲,暗暗牵了牵吴议的袖口,用湿漉漉的随自己回家。 李福见状,忙不迭地请吴议上了马,又将李璟抱到他身后,自己却谦恭万分地在前牵着马,领着一马两人慢慢悠悠地走向李府。 作者有话要说: 黄豆脉就是癌脉,结合症状、年龄粗略诊断个白血病还是很靠谱的,只是分型肯定是不可能的~ 修了下bug唐朝是没有包子这个说法的,胡饼才是真正流行的‘包子’ 第2章 李府。 灯火初上,红光高照。 萧氏卧房门口挂了两幅笔走龙蛇的画符,这是李素节特意托人从长安请了侍奉大明宫的南山仙人所赐,他择了好日子亲手替萧氏挂在门顶。 病急乱投医,他也顾不得什么怪力乱神了,只要能保佑他的发妻安然无恙,他并不在乎那人是何方神圣。 只可惜袁州山高皇帝远,仙人也鞭长莫及,庇护帝后的法力到了这一隅似乎也回天乏术,病榻上的夫人日渐消瘦,形容枯槁,病情竟是愈演愈烈。 而她的丈夫,堂堂的当今四皇子,却只能坐在床旁干着急。 袁州到底人远地偏,最精明的大夫也比不上最末流的太医,更遑论治好萧氏的病了。 李素节也曾西北望长安,长安远在青山外,成日端着脖子望得久了,也就不免酸痛,然后低下头来活动活动,看看这片说不定就是终老之乡的土地。 其实武后对他也不算太差,好歹也没有把他贬为庶人,还给他挂了个郡王的名号,流放到了这块水米富庶的土地。 袁州旧称宜春,气候温润,土壤肥沃,只要潜心修养,要过个衣食无忧的平凡日子,其实并不算太难。 如果不是因为萧氏的病。 倘若不是因为发妻一病不起,李素节其实对懦弱的父亲、凌人的继母并没有什么恨意。 他已经在逐年累月被贬谪的旅途里学会了随遇而安,而在流离失所的日子里,他所拥有的似乎也仅仅剩下了不离不弃的萧氏,和几个身为皇孙却跟乡下孩子没什么差别的子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