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太平吓成这样,这不活脱脱就是老太婆们天天吓唬小孩子的那种要吃人骨头的妖怪吗? “没事,哥哥帮你收拾那个妖怪。” 他立马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用力在那人的肩膀了狠狠一拍。 “好你个严铭,总算找到你了!” 那人转眼过来。 一双寂黑的眸子里映出满目炽烈的红,似寒夜里星星燃烧的两点花火。 唇边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冷清如新春第一缕拂面的风。 “这位兄弟,你认错人了。” 吴议立即讪讪地松开手,正尴尬着想道歉,怀里扭糖似的小人左弯右拐,硬是从他胳膊里扭出一枚小脑袋,脆生生地喊了声:“弘哥哥!” 吴议和李弘同时一怔。 被夹在中间的太平早就把吴议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双颊鼓起两个气呼呼的小包子,无限委屈地跟李弘诉苦:“弘哥哥!太医哥哥不给我拿果子吃!” 这一回,不仅是两个把她夹在中间的青年,就连路边正张大嘴巴准备饕餮一番的行人也把头扭向太平,嘴里的果子从牙关滚出,砰一声砸到地上。 叫弘的青年也不少。 但带太医的并不多。 在不断投来的狐疑目光中,罪魁祸首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带着夜叉面具的兄长,在心里悄悄泛着花痴——就算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的弘哥哥果然还是天下第一俊朗无双的美男子啊! 俊朗无双这个词还是韦家的小陪读禾儿告诉自己的,禾儿说天底下只有她哥哥这一个男子担得起这四个字。 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大明宫里每一个女子都用着和禾儿一样憧憬的眼神望着弘哥哥。 她们总是粉面含春地低下头,告诉她她的太子哥哥是怎样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人怎么会像玉呢?她的弘哥哥分明比冷冰冰的石头好看多了! 太平痴痴地望着李弘,李弘却和吴议不动声色地交换过一个眼神。 跑! —— 繁复荣华的大明宫内,丝竹齐鸣,歌舞升平。 正值盛年的帝王李治与母仪天下的皇后武氏正远远地高坐案前,捧起一樽今秋新酿的桂花酒,遥遥朝众宾举了举。 “这是朕与皇后秋日里亲手酿造的桂花醇,愿与众卿共享春花秋月。” 觥筹交错,宴已过半,底下的朝臣多少都有些醉意,又不敢酩酊大醉,只能觑了一双泛红的眼睛,半含不糊地说着讨喜祝岁的词。 皇后武则天亦正襟危坐,三分醉意的眼波流转潋滟,仍好似当年待字闺中、少不知事的少女情态。 李治微醺地注视着自己的皇后,听着大明宫里数十年不曾改过曲谱的悠扬乐声,恍惚间仿佛还是太宗在的时候,才封才人的武则天坐在妃席的最末,却不住伸长了脖子灵动四望。 就是那一眼目光的交织,他决意背弃先贤的教诲,罔顾世人的流言,甚至不顾自己对父亲的无限崇敬,一定要娶她为自己的妻。 光阴好似栏上月,年年岁岁登楼阙,而他却早已不是当日那个春情懵懂的少年。 他不自觉地抓起手中的酒杯,含笑地向身旁人敬了一杯酒。 “朕都老了,皇后还是明艳如初。” 武后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含嗔带喜地一笑:“陛下真是醉了……” “皇后娘娘。”武后还没说完,屏风后忽地闪出一个精瘦高挑的青年,服服帖帖地半跪在侧,低声道,“臣有事回报。” 一直笑眼眯眯的王福来将拂尘一扫,贴过去将他拦住:“裴小将军,娘娘和陛下宴饮正欢,您,要不也先下去吃杯酒,暖暖身子?” 裴源的眉毛还挂着细细的霜雪,挑起一丝颇无情的弧度:“抱歉,臣不敢隐瞒。” “你……”王福来恨不得也竖起眉毛,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实心眼,没见着陛下和娘娘正热乎乎地说着话吗? “无妨,裴将军匆匆赶来,必有要事。”武后将手中杯子轻轻放下,向裴源招了招手。裴源立即附耳上去,如此这般将情况简略一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