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从禁卒那里取来纸笔,铺展在吴议面前, 朝太平悄悄道:“议哥哥要说错了什么, 我还可以改,让这些禁卒记, 改起来就麻烦了。” 太平想了想, 好像是这个道理, 又挥手让禁卒退出去,双手笼在袖子里垫在下巴下, 支着摇摇欲坠的小脑袋。 早就过了平日睡觉的时辰,小家伙显然是强撑着困意熬夜到这个时候,一双明润的眼里倒映出微微颤抖的睫毛,如将歇未歇的一双蝶翼,偶然垂落着划过一池静水。 李璟倒比太平精神些,眼中碎着点点烛光,勾勒出自家师父沉思的面容。 吴议望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心中顿时就像打翻了调料瓶, 酸甜悲苦混成一味难以描述的心情。两个髫年的孩子尚且为他奔波至深夜, 而他这个大人却毫无作为地等在牢中, 甚至想过死也无所谓, 却全没计较过这些和他们结下缘分的人们会怎么想。 “议哥哥,你说吧,我来记。”李璟小声的提醒将他从复杂的心绪中敲醒。 “其实,在郿州的时候,我就发现张起仁博士开具月华丸一药……”吴议终于缓缓地开口,将连番事件一五一十地道来。 另一边,裴源也马上将周兴递来的罪证交付武后手中。 “这是狱丞周兴所提审的。”他简明扼要地拈出重点,“想必张博士也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武后只略略瞟过一眼,知道张起仁破釜沉舟之举决计不会出什么漏洞,倒是暗暗记住了周兴这个名字。 “张博士其心可嘉,可惜本宫实在无力再救他于水火之中。”她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刀一样锋利又冷酷的年轻人,笑靥如雍容的牡丹,“裴源,你说,本宫是否非常无情?” 裴源哐当一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已是至仁至善,何来无情一说?张起仁胆敢谋害东宫,实在罪恶滔天,非死不能谢天下,若皇后娘娘开口救了他,才是辜负了天下臣民的心。” 武后不由哂笑一声:“连你都会说这样的话了,可见让你跟着太子,是长进了不少。” 裴源仍旧冷然一张脸,连一根眉毛都没有一动:“臣不过实话实话,臣过去是这样,现在亦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好了,本宫明白你一片赤胆忠心。只不过你这样子也不像话。”武后点了点他的额头,叹了口气,“连太平都说,裴小将军生得俊俏,可惜没有表情,像个木头人。” 不待裴源做出任何表情,武后便微微一笑:“本宫记得你还有个妹妹,生得也是国色天香,其姿容艳绝长安。” 裴源一点头,武后便接着道:“本宫本来已经和圣上订好了司卫少卿杨少俭的女儿杨氏做太子妃,可惜那孩子福薄命浅,终究是没这个缘分。” 此话一出,裴源已经明白武后的言外之意。他眉头也不皱一下,一双眸子冰里凿出似的,一动也不动地望着武后。 “太子大病,本宫也想择个太子妃好替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