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天后圈养的小番犬一来就先亮了牙口,令他不得不心生提防之意,若他再敢对自己的军队伸出爪子,那就不能再顾忌太医博士们的情面了。 而李谨行心中的想法,恰恰也是吴议心头的忧患。 “你今天行事太冲动了,这样是会吃亏的。” 李璟和他同帐而眠,挤在一张床上,师徒两个小声地说着悄悄话。 “谁让那个易阙先欺负你的?” 李璟到底是水瓢似的摁不住头的年纪,一双眼睛映着朗朗星光,暗沉夜色也掩不住一身少年意气。 吴议微一怔忪,知道这孩子也是为自己出头,心头不由暖如拂过身侧的夏风。 但该教训的还是不能少:“木强则折,为人处世太过强硬就会很容易碰壁,易阙就是个例子。” 李璟脑袋一点,不留神磕到他的肩角上,小小地呼了声痛。 吴议自从年少时一场大病,就怎么也没养胖过,如今身量是修长了不少,身上的肉还是贴着骨头那几两,一双肩角像削尖了的木头锥子,李璟这么不经意地一砸,还挺疼的。 “疼不疼?” 吴议借着窗外漏进的淡淡星光替他揉了揉额头,这么仔细一打量,才发觉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不少,不仅眉眼褪去了小时候的圆润,渐渐刻出深邃的模样,连带看人的眼神也变了,不再像小时候一味单纯的喜恶分明,倒多了几分锐意洞察的意思。 他好像还没来得及好生照拂他两年,这孩子就已经偷偷在某个角落里长大了。像一粒无意种下的种子,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就已经长成能替他遮风挡雨的小树了。 他这几年来的日夜心血几乎都耗费在了孝敬皇帝身上,对李璟实在谈不上教引指导,反而要他挺身出来维护自己,倒真叫他有些惭愧了。 李璟似乎看出他眼中的愧意,小小声地说:“不疼的。” 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把整个人都贴在吴议的身上,也不嫌他一身瘦骨硌得慌。 他悄悄感觉着师父身上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肤,它们都和医经上写得大致相同,但细细感觉下去,又仿佛差得远了,柔软的宣纸无法刻画出这样一身坚硬的骨骼,亦无法临摹出这样细如春水的肌肤。 “不疼就好。”吴议并不知道徒弟心中跑到没边的遐想,抬手替他掖好了杯子,由他蹭在自己身上。 一路颠沛流离的疲倦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很快将两人拉入沉沉的梦乡。 —— 翌日,天色早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