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清清静静地待在这里不好吗?你有我这个对手,就算下了黄泉,也不会寂寞。 不知名的声音在耳畔飘荡,流连渗透,温柔带毒。 崔不去混混沌沌,被人牵引着,从石门下走过,穿越漫长的甬道,时辰凝止不动,冰火交加的灼烧寒冻之苦也完全消失,身体轻盈,连步履的迈动都可忽略不计。 他许久没有如此轻快惬意行走了,那是过去不敢妄想的感觉,崔不去甚至从未觉得,自己还能有想像常人一样的时候。 不,比常人还要还要舒适,照这样走下去,不出多久就能…… 就能—— 即使被一股力量不由自主牵引向前,他也忍不住以相反的意志,逼迫那股力量停下。 冥冥之中,似还有什么东西未想起来。 那东西,好像还十分重要。 他疑惑地举目四顾,又低下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那股力量又在后面,推着他一步步往前。 到底是什么想不起来? 他生出一点迫切希望得到答案的焦躁。 怀中一物滑落出来,落在地上,玉石相撞,发出清脆璁珑。 响声令他模糊的神思骤然清醒片刻。 那好像,是一块玉。 他依稀想起,回京之后的某夜,也许是上元灯节那晚,他前去东市赴约,路过一间铺子,看见一块玉,顺手便买下了。 那块玉上,雕着的是—— 他蹙眉苦想,勉强搜索记忆里的每一点细节。 好像是,一只凤凰。 那凤凰栩栩如生,骄傲昂首,欲飞九霄,他一看就觉得神似某人。 崔不去微微一震,忽然停住脚步,任凭那股力量再怎么推动,也不肯往前。 他还有事没做完。 他还有人要见。 他不能走。 他不想死。 他要活下来。 伴随这个念头一起,潮水般的痛苦再度四面八方入体,狂潮汹涌,几乎没顶。 崔不去在半昏半醒的无意识中,根本不知道血从自己嘴角不断溢出,身体止不住抽搐颤栗。 他并未看见,自己身后的萧履,业已形容枯槁,满头华发。 萧履印在他后心的那只手,已经从原来的莹润修长,变得皱褶萎缩,状若白骨,极为可怖。 一口血吐在崔不去后肩,萧履颓然松手,歪向一旁。 他甚至没有力气再睁眼看一看这浑浊的人间。 曾经以为自己会很不甘心,但到了这个地步,反倒有些天地尘埃落定的宁静。 这个葬身之地倒也不错,起码供奉佛宝的地宫,不会像其它地方那样污秽肮脏。 可惜,终究是斗不过天。 萧履嘴角微微扬起,扯动苍老干枯的皮肤,不复从前半点丰神如玉,甚至连最熟悉的人,可能都认不出来。 他的眼神从空茫遥远处收回,落在身旁的崔不去身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