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古埙放下,拾起鼓棒往鼓面一敲。 在鼓声中,一股清脆的铃铛声随即荡漾而出。一群身穿红色流苏襦裙、脚踏铃铛木屐的女子从台下徐徐走来,众人仅投去一眼,就被另一群带着白色面具的白衣女子拉起透明白纱围在里面。 一瞬间,以笛声引领,乐声从四周传来,那是众人不知名的乐器相结合,更是众人从来没听过的的音律。 顿挫抑扬,忽高忽低,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余音袅袅。里面竟然还夹杂了鼓声铜锣声,而这些洪亮并铿锵有力竟然能与其他乐器和出另一番味道来。 在众人沉醉于意外和谐的乐声之际,顾长欢突然用鼓棒敲出了一声又一声沉重的钝音。鼓声入耳,闻者皆打了个激灵。 还未等众人完全清醒过来,她就双手抚琴,奏出气势更激昂的乐曲,势要把所有人拉进葱葱玉指构造出的荒芜之境。 底下的众人双目呆滞,在火堆上热好的烧酒也暖不了被凄凄寒风吹冷的四肢,筑不好被凛冽歌声击破的心理防线。有什么一直被他们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好像就要倾山倒海地冲破重重阻拦而出。 他们突然清楚了。 那是压抑已久的思乡之情、笼罩在心底对战争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对不能见到双亲妻儿的恐惧,在这乐曲中,全都无比清晰地被奏了出来。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偌大军营里寂静无比。当人在直视心底的恐惧时,有的变得眼神呆滞,有的竟开始抽泣,狂吼…… 就连心态强大的赵冉,一股悲伤之情无法控制地在一瞬间蔓延开来。她捂着急促跳动的胸口,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椅子上。 行军打仗忌讳的是什么,就是底下士兵端不正心态,士气低落。赵家手下的兵,本来就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在一首曲子的时间里,军心就已土崩瓦解。 顾长欢一开始就打着献曲的幌子对全军施以诛心计。本来她只是想让躲在暗处的顾焱在士兵的饭菜里下药,却没想到赵冉把掺了致幻药的画散播出去。既然如此,她何不将计就计,选了更容易接近的柴房,让顾焱和程美娘在柴里抹了与画纸上相同的药粉…… 而在她献曲之日,将容易乱人心神的曲子稍作改动后,再加上迷幻药的作用,一切都变得水到渠成。她如今虽武功不如人,但攻心之计却用得越来越熟练了。 赵冉全身发软,眼神凶狠地盯着台上的人,好你个顾长欢! 顾长欢站在台上,红裙翻飞。在赵冉凛冽的注视下,顾长欢突然对她嫣然一笑,然后转身从断肠崖跳了下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