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卫脸上的焦急神色还未定型,便僵硬了下去。 羽箭穿过金羽卫后心,直直嵌进宣文帝脚前一寸的土中,湿透血的箭羽被雨水冲下一滴滴淡红色的血水。 宣文帝垂下头,盯着那支深入湿泥的箭。 火光涌动,铛铛的刀枪铠甲摩擦声、马蹄溅起雨水的声音,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地愈来愈近,连绵不断地自宣文帝身后传来。 一声马嘶。 一名身着轻铠的将领从马上跃下,跪在宣文帝脚下,沉声道“属下护驾来迟,请陛下后退几步!” 宣文帝躬身,从湿泥中拔出了那支羽箭。 他抬头。 在数丈外,看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玄衣长衫,身量很高,无冠。 雨水也浸透了他,从他鬓角、耳垂、下颏滴落,薄衫紧紧贴在他身上。 他远远望着这边。 宣文帝分不清他在看谁,也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只是宣文帝到今日登基六年,从他还是个无足轻重的皇子,到他短暂做了几个月的太子,再到如今他登基为帝、俯瞰四海时。 好像都不曾有谁,让他看见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仿佛那个男人生而在高处,却非出于权势、财富,或者别的什么,世人所能够拥有的事物。 像生而不该有人自不量力,挡在他身前。 男人手中一张弓和一支箭。 他引弓,却似是虚晃,好像弓弦都未曾拉动过。 但下一瞬。 箭“嗖”地擦过宣文帝的耳廓,穿入了他身后宫人的眼睛,刺透他整个颅骨。 将领骇然。 羽林军纷纷上前,将宣文帝掩护在其中。 隔出十数丈,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冷淡而清晰“滚开。” 宣文帝在羽林军后,厉声问“你是何人?” 男人没有回答,只向前走。 向前走。 停在那个被他一箭穿心的金羽卫身边,与宣文帝,与羽林军仅仅有寥寥数丈之距。 羽箭上弓、弓弦绷紧声细微响起。 上百箭镞锐利的尖刃、密林般交错下抵的长缨枪对着男人。 雨雾浓密,不见光亮。 像铺展开一道厚重不可逾越的幕布。 一边羽林军上千。 一边只一人。 男人拔出那柄插进泥土的刀,雨水急促,立时冲去了那刀身上的泥,冲走了刀身上的血。 宣文帝又问“你来此处,杀朕金羽卫逾百人,可有缘由?” 男人抬了抬眼。 道“我来带走一个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