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远到底是做少东家的,更注意的是铺子里的销量,夏平贵是手艺人,更关心的是技艺。裴宴的话让他如雷贯耳,突然眼前一亮,从前一些想不通的事一下子全都想通了。裴宴不懂漆器,却知道欣赏,而且欣赏水平非常地高。他想再遇到这样的机会,听到这样的指点,非常地难。 他想抓住这次机会。 如果夏平贵没有这点韧劲,早就随着郁博随波逐流了。 郁远看夏平贵的样子,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也就不再劝他,道:“明天一早就能来。照往年的经验,时间应该来的及。” 江南的梅雨季节要过了端午节。 夏平贵点头,把目光重新聚集在桌上的剔红漆匣子上:“你觉得这次我雕的莲花花瓣怎么样?有没有达到裴三老爷要求的线条明快,转角清楚?” 郁远笑道:“不管有没有,你都去眯一会儿,等新买的漆到了,我再来叫你——这次我们郁家的铺子能不能像裴三老爷说的那样赚大钱,就全看你了,你可不能关键的时候给我倒下。”然后又苦口婆心地道,“你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铺子里的这些师兄弟们着想啊!” 夏平贵犹豫了半晌,有小徒弟噔噔噔地跑了进来。 “师傅,师傅。”他也没有仔细看看屋里的人就是一通乱喊,“少东家呢?少奶奶生了个小少爷,大太太让少东家快点回去!” “啊?!”不仅是郁远和夏平贵,作坊里的人全都抬起头来望着郁远。 有反应快的小徒弟已站起来嚷着“恭喜少东家”了。 其他人也跟着回过神来,纷纷向郁远道贺。 郁远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也顾不得和夏平贵讨论剔红漆匣子的事了,拔腿就往外跑,一面跑,还一面高声道:“平贵,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家去看看,等会儿就回来。你也不妨先睡个觉。” 还没有等夏平贵回答,他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回到家里,王氏怀里抱着个襁褓,正喜出望外地和陈氏说着话,“要不怎么说得找个身体好的呢?你看你侄儿媳妇,昨天晚上发动的,今天一早就生了。孩子七斤八两不说,坐起来就能吃东西了,我们家的这个心肝宝贝张开眼睛就有吃的了。我准备的米汤都没有用上。” 陈氏稀罕地扒着襁褓看,嘴里应道:“谁说不是。像我当年就不行,我们家阿棠生出来也跟着受了罪。侄儿媳妇能吃就好,我已经跟城西的屠户说好了,明天一早我再去拿两副猪脚过来。” 说话的内容让郁远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他却还得硬着头皮上前去给两位长辈问好。 王氏有了长孙,万事都好。冲着儿子点了点头,道:“快去看看你媳妇。她可给我们家立了大功了。你以后要待她好点才是。” 郁远连声应了,看了看周围,发现除了他母亲和陈氏,就是给孩子请的乳娘和两个相氏身边的人,不由道:“阿棠呢?通知她了没有?” “通知了,通知了。”陈氏连连道,“和去给你报信的人是前后脚走的,算算时间,她也应该知道了。” 郁远笑着说了声“那就好”,小心翼翼地接过母亲手中的襁褓看了几眼,觉得这孩子红彤彤的,皱巴巴的,像个猴儿似的,就把孩子重新放到了母亲的怀里,道了声“我去看看孩子他姆妈”,就急匆匆进了内室。 王氏看着直摇头,笑着对陈氏道:“你可看清楚了,这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陈氏抿了嘴笑,道:“阿嫂还不是一样。从前郁远回来的时候您多关心他啊,问吃了喝了没有不说,还会倒杯茶给他,再看您刚才,别说是茶水了,就是眼神都没有多给他一个,一直都望着您这大孙子了。您也就是睡竹席的笑睡地上的了,谁也不比谁好。” 王氏被打趣了也不恼,哈哈哈大笑,继续和陈氏说着自己的大孙子,至于郁远怎么安排他自己的妻子,王氏问都懒得问了。 郁棠到了下午才赶回来。 又带了一车的东西。 除了裴老安人送的,还有裴宴送的。 因为此时郁博和郁文也得了信,一家人围着孩子坐着,笑眯眯地看着孩子,说着话,也没谁注意到这车东西有一张礼单是裴老安人的,有一张是裴宴的。 东西被拿出来先给王氏挑了一遍,送给相氏补身体,然后车夫才把东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