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像一枚冷箭,没头没尾,来得实在太过突然,把沈鹤轩问愣住了。 “……什么?” “沈大人不好奇吗。” 沈鹤轩眯起眼睛:“你在耍什么花样?当初可是你说,摘你面具,你就要羞愤自尽。” “不错,但我唯独想让沈大人看。” “为何。”沈鹤轩警惕地问道。 “你只说想不想,若不想,便当我白来一趟,叫人再将我抬回去吧。” 沈鹤轩一时捉摸不透眼前人的想法,踌躇片刻,道:“想。” “那沈大人需得应承我,即便看了,也不声张。”燕思空看了看那些站在远处的侍卫。 沈鹤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好,此时只有我一人看,他们离得远,天色又渐暗,也看不清楚。” 燕思空勾唇一笑:“沈大人狷介耿直,气节熏天,不会食言的,对吧。” “沈某以清誉发誓,不会。” “好,那沈大人,便看仔细了。”燕思空将手慢慢挪向那面具,他盯着沈鹤轩的眼睛,缓缓地摘下了面具,并眼看着沈鹤轩的眼神从狐疑瞬间变为震惊。 “你——”沈鹤轩指着燕思空,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尽管蓬头垢面,憔悴苍白,全无往日一丝一毫的风采,但那张脸,他又怎么可能认错。 燕思空不再压低嗓音,而是恢复了自己的声音,轻笑道:“沈大人,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燕思空……”沈鹤轩脸色煞白,人也开始结巴,“不可能,你怎么会……我出发前才见过你,你怎么可能……” “呵呵,饶是连中三元、聪明绝顶的沈大人,也有被难住的时候。”燕思空看着沈鹤轩的惊惶,心中痛快极了,但这痛快同时也伴随着死的威胁,令他心惊肉跳。 沈鹤轩深吸一口气,眼神狰狞犀利,他厉声道:“燕思空,你干了什么,你竟伪装成阙忘?!那我出发前见到的那人又是……”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神情几近可怖,仿佛瞬间透彻了一切,“探子说,元家是三兄弟,但幼子失踪多年……” “元家三兄弟,失散多年,又因封野而重聚。”燕思空笑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你再是算无遗策,也算不着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沈鹤轩的胸膛用力起伏着:“燕思空,你真是阴险狡诈……我原就觉得你来到楚王身边是有所不轨,你果然是故意的,你是为了……”他眼瞪如铃,“你与封野,究竟是中了离间计,还是使得苦肉计?阙忘和元少胥被俘,难道也是故意为之?” “我倒没有那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让他们故意被俘,你离间了我与封野不假,但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赢。”燕思空恶狠狠地说道。 沈鹤轩将所有事情在脑中走了一遍,立刻就想明白了,他眼神闪动,突然笑了出来,笑得得意中甚至带有一丝疯狂,“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幸而我一直对你有所防备,你与阙忘交换身份,是为了让他借出使槐安逃跑,可我去信宁王世子,由他去游说韩王,断了你这条出路,你这一顿鞭子,是白挨了,哈哈哈哈哈——” 燕思空瞪着沈鹤轩,双目赤红。 “燕思空,我终归是赢了,阙忘早晚会被拆穿,他逃不掉了,你马上要被送给封野,也不知什么下场,毕竟封野马上就自顾不暇了,哈哈哈哈。” 燕思空也跟着扯出浅浅的笑意,他看着沈鹤轩的眼神,杀气四溢。 沈鹤轩笑声渐失,他凝望着燕思空,四目相接之间,俩人已经有了无数次交锋。 “沈大人就不问问,我为何要让你知道这些吗?” 沈鹤轩握紧了拳头,感到一阵寒意攀附着脊骨而上,直冲大脑。 燕思空续道:“沈大人学贯古今,见物,洞若观火,你赢在此,见人,雾里看花,你输在此。” 沈鹤轩的嘴唇轻轻颤动着,他模糊地预感到了什么:“你想干什么。” “蜂虿有毒,况乎人也,你今日太大意了,竟对我不设防备。”燕思空勾唇笑着,“不怪你,你又如何会知道,我是燕思空呢。” 沈鹤轩如坐针毡,头皮阵阵发麻。 “沈大人,沈兄。”燕思空这一声“沈兄”,是五味陈杂,“你我相识十数载,从挚友走到劲敌,我心中不胜唏嘘。你将我害得如此惨,但我不曾恨过你,因为我知道你只是尽己谓忠,但我确实后悔曾放生于你。” 沈鹤轩身体一抖,就要起身。 “别动。”燕思空的眼神阴沉得可怕,“否则连这最后的话,你也听不到了。” 沈鹤轩轻颤着:“你敢……” “我敢。”燕思空淡定说道,“而且我能。” 沈鹤轩看了一眼远处的侍卫,额上渗下了道道冷汗。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