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深夜,城楼上灯火通明,守城将士们各个严阵以待。 卓勒泰并没有马上攻城,他们为了填壕,损伤惨重,三军疲惫,此时围而不动,荞精蓄锐。 燕思空见卓勒泰暂时没有进攻的打算,才从城楼上退了下去。在寒风中站了一天,他的双脚冻得几乎没有知觉了。 他前后派了四个侍卫去查看封野的情况,但那间屋门始终没有打开,一颗心便始终悬于半空,此时他实在等不得了,决定亲自回去看看。他叮瞩梁慧勇,一有情况马上知会他,而后牵了一匹马,飞奔向驿馆。 封野的屋内掌着烛火,从那门缝中漏出来的橙黄的火光,看来甚至温暖。 院子里有一众侍卫和仆人在待命,燕思空走了过去,他深吸一口气:“……如何?”他已竭力保持镇定,但一张嘴,声音仍在微微发颤。 “大人。”封野的贴身侍卫拱手道,“只有那两个童子进进出出,问什么也不说。” 燕思空蹙眉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缓步走了过去。 入冬之后,门窗都要钉上厚厚的棉被以御寒,因而尽管燕思空贴近了门窗,也只能听得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至于人在说什么,完全听不 清。 他心急如焚,一面希望知道里面的情况,一面又害怕知道,只要这扇门不开启,封野便始终活着。 他呆呆地站在门前,突然能体会了他消失的曰子里,封野的心情。 这被痛苦、绝望、恐惧所淹没的分分秒秒,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心。 他知道,哪怕死上千万遍,他也无法真正忘却对封野的情,那是他一生唯一爱过的、绐过他真正的欢喜的人。 他只是不想要了、不想被牵绊了。 他真正放下的,是封野绐他的所有,好的、坏的,他不再留恋了,也不再记恨了,封野代他受的这一箭,权当俩人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可无论身在这世间的任何一处,哪怕相距万 里,他都希望封野好。 老天爷连这样也容不得吗? 突然,门扉传来吱呀地声响,燕思空的心瞬时楸紧了,他瞪直了双眼,恐惧连他几乎难以喘息。 门打开了,男童子手里端着满满一盆血水走了出来。 燕思空挡在了他面前,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汗水顺着面颊滚落。 童子看着他,刚要说话,门内传来一道声音:“让他进来吧。” 是元南聿的声音! 燕思空想要抬腿,那腿却不听使唤,恐惧像一道道枷锁将他攫住。就在不久以前,他面对十数万大军围城,亦面不改色。 他倒吸了一口气,强抑下惶恐,迈步跨过了门槛,走了进去。 屋内的炭火烧得很旺,几近闷热,令血腥味儿、药味儿和酒味儿无处散去,浓郁地混杂在一起,呛得燕思空禁不住干呕。 阙伶狐和元南聿站在封野床前,衣前襟全是汗与血水,女童子蹲在一旁,收拾地上那些浸着血的布巾。 燕思空站在门口,远远凝望着元南聿,以祈求的眼神无声地询问着。 元南聿一脸疲倦,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他哑声安抚道:“二哥,他暂时没事了。” 燕思空双腿发软,浑身脱力地扶住了门框,眼圈赤红一片,他轻声道:“晚辈……谢阙掌门救命之恩,他日望能舍身相报。” 阙伶狐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并不颓靡,他道:“我记下了。” 元南聿恭敬道:“师尊请去休息吧。” 童子过来搀扶着阙伶狐,一同离开了。 燕思空这才迈开沉重地双腿,走了过去。 元南聿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又看了一眼燕思空,心有余悸道:“封野能活下来,全赖师尊出手相救。” 燕思空走到元南聿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元南聿回抱住燕思空:“二哥,没事了,他身强体壮,一定会好起来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