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是空心,但几颗空心的金属铃撞击在一起,也是会响的,老板遂问:“小姑娘,你这铃铛怎么不响呢?” 女孩终于正眼看向老板,弯起眼睛笑:“响的呢。” “瞎说,你晃来晃去我都没听见。” 女孩一双眼睛笑眯成月牙,刚要开口,就被人打断:“老板,再加两屉包子。” “好叻。”老板应和着,一甩手里的布巾,搭在肩膀上,转头送包子去了。 女孩盯着他背影轻喃:“因为没命听啊,没命的人才听得到!”说完,转身往僻巷走去…… 接连数日,那间馄饨铺子都没再开门,夫妻俩找女儿的事情传至街头巷尾,人尽皆知,却无人瞧见过他们女儿的踪影。枝头上结了一宿的冰霜被晨阳消融,化成水滴侵入土壤,又被晌午的日头烘干,馄饨铺的老板被官兵扔出衙门,血淋淋地摔在大街上,正巧挡住了一个过客的去路。他直接忽略了那人收住的脚步,髋骨辗过那人鞋面,不管不顾的往衙门里爬,哭喊着:“大人,我女儿真的在谢宅啊大人,求您替草民做主啊……” 官兵提着板子,凶神恶煞道:“刁民,竟敢诬告谢员外,戏耍官府,再不走,就再打你二十大板。”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聚众在衙门前指指点点,同情有之,却无人为他遭受县衙庭杖而不忿,馄饨店老板拖着血淋淋的屁股爬上台阶,欲要再做纠缠,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一声呐喊:“王六,王六,不好了……” 包子铺老板扒拉开人群,气喘吁吁地冲到馄饨店老板王六跟前,一脸的惊慌失措:“你家那口子跑去谢宅要人,一头磕在人家门口那座石狮子上,赶紧过去吧,要出人命了……” 闻言,执杖的官兵与王六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什么?!”官兵一拍大腿,迈过门槛:“这不胡闹吗!” 王六一个挺身想要爬起来,却因刚吃过棍子屁股开花,伤及到筋骨,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摔在了某人脚边,那鞋面上还沾着一块血污,王六抬起头,就见一束着长冠的女子雷打不动地挺在原地,身形笔直,逆着光看不清轮廓。包子铺的老板上前搀扶起王六,然后一瘸一拐地将人拖走,为首的官兵将棍杖往地上一跺,厉喝道:“都愣着作甚,跟上去看看,别闹出人命了。” 在衙门口卖萝卜的小贩盯着逐渐远去的一行人,驼着背坐在扁担上,道:“王六这老两口子怕是丢了闺女儿急出失心疯了,死咬着谢宅不松口。” 看热闹的路人立即迎合:“可不是,县老爷下了搜查令,把谢宅翻了个底朝天,连他闺女儿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找见,结果怎么着,王六最后才道出是他女儿夜夜托梦,跟他媳妇儿说自己被关在了谢宅,这不扯淡吗,无凭无据的,光做个梦就将人告上了官府,把县大老爷给气得,当场庭杖了王六二十大板。” 一老妇双手拢袖,忍不住问:“如今又跑去谢宅寻死觅活的,该不是在讹人吧?” 卖萝卜的小贩摇摇头:“讹人倒不至于,老王家的馄饨摊子向来火爆。” 路人顺着话题往下理:“那不是为财,许是为别的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能为什么……” 贞白沿街而行,步子沉缓,与县衙拉开一段距离后,众人的议论便逐渐听不清。跨入街尾一家祥云客栈,穿堂行入后院,便隔绝了一切喧嚣繁杂,当初她之所以挑选此地正是因为住宿清静,伙计端着几碟小菜从回廊那头转出来,步伐稳健,迎面就是一张招牌式笑脸,招呼她:“道长回来了,可要帮您准备饭菜?” 贞白道了句不必,便直接上了楼。相比伙计把木质梯阶踩得嘎吱响,她走起路时竟毫无声息。 忽然底下传来一阵清脆的响铃声,贞白步子一顿,回过头,一抹天青色娇小身影从假山处一闪而过,隐没入堂屋。贞白只稍作迟疑,便抬手推门进了屋。 室内陈设简洁,一床铺,一方桌,墙角一张立式木柜,以便存放行囊,只是材质相对差了些,年陈一长就有些潮旧,透着股朽木之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