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叫嚣着。 留住他,不要让他走。 震耳欲聋,却被他的理智强行镇压了下去。 如今望进顾之澄一双清凌凌的杏眸之中,干净纯粹,不染尘埃,美得如从不蒙尘的天上明珠,眸色动人堪比月色。 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嗓子略显涩哑,“今日......是陛下的生辰。” 顾之澄精致寡白的小脸出现一丝动容,抬了眉眼道:“嗯,朕记得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下了雪,小叔叔会给朕堆一个雪兔子,共贺生辰。” 陆寒也忍不住抿了唇,笑意与感慨深达眼底,“是,臣每回手都冻僵了,可想到陛下看见雪兔子时的笑靥,又觉再冷再刺骨,也是值得的。” 顾之澄原本眸底沁出的一缕感怀笑意又凝固了,颇不自在地移开眼,看向窗牖外,“只是今年不知为何,澄都竟还没有落雪。” 陆寒亦跟着她的视线往外看,眸色空幽,嗓音亦悠远,“今年的雪来得迟,或许再过几日,就该下了。” “只是那时......朕应当已经不在澄都了,不知能否看到。”顾之澄淡粉的唇瓣抿成一条线,眸中有细碎的光芒熠熠而动,“朕听说,岭南是从不下雪的。” “......”陆寒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顾之澄精致的侧颜,心头微动,又忍不住问道,“陛下可是后悔了?” 顾之澄摇了摇头,如今木已成舟,再说什么,也是惘然。 只是到了离开的时候,竟觉得这空洞憋闷的皇宫,也有了些值得留恋的地方。 毕竟她在这儿待过许多年,上一世......这一世......所有的时光几乎都耗在这儿了。 而陆寒......她与他斗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有苦有酸亦有些值得开心的回忆。 如今到了即将要死生不复相见的地步,再与他相对而立,仿佛过去那些仇恨与苦难,又好像变得不值一提了。 一笑泯恩仇。 这五个字浮现在顾之澄的脑海里,仿佛一下子便领会到了其中的深刻含义。 她看向陆寒,清澈如许的杏眸中已经再无半点旁的情绪,只有一片释然,“小叔叔,朕与你此后,也算各不相干,两不相欠了吧?” 陆寒敛下深邃的眉眼,觉得这小东西真是好生洒脱。 仿佛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可以将过去的一切全然忘怀。 各不相干?两不相欠? 陆寒唇畔勾起几丝自嘲的弧度,听起来容易。 可是于他而言......或许要终其一生,才能解困。 可如今既然都已要分别,他也不想再给顾之澄徒添困扰,便只是故作轻松无谓地应道:“嗯,陛下说的是。” 顾之澄忽而轻轻松松的耸了耸肩,“如今正是青天白日,朕也不可能大大方方堂而皇之的出宫去,只能等夜色清静,再偷偷溜出去了。” “是。”陆寒垂眸颔首,纤长细密的睫毛遮住眸底涌上的复杂神色,轻声应了一个字。 顾之澄抿了抿唇,眨眼道:“今日是朕的生辰,不如便同小叔叔再吃一顿好的,小酌一两杯吧?” “......日后出了宫,想再品尝宫里的山珍海味珍馐,只怕也没这个机会了。”顾之澄轻笑着打趣,明明是在说宫里的好,可语气里的轻松自在与对宫外的向往,陆寒却听得分明。 他薄唇轻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哑着嗓子,轻轻应了一个“好”字。 这一顿饭,顾之澄大快朵颐,吃得酣畅淋漓,小酒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