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璋和舅家亲近,杨怀深又跟李十一走得近,她听杨怀深提起过也合理。 五皇子说:“在云京没看出来,这个李十一是员杀将啊。” 他说话的时候,眸光闪动,透露出了些许盘算的心思。 谢玉璋默然。从前,她不知道她这五哥原是个这么容易被人看透心思的人。 志大而才疏,才疏而不自知。 后来太子哥哥酒醉溺死于逍遥侯府花园的池塘,南边的那些人在剩下还活着的皇子里选了他,是不是也是因为易看透、好控制的原因? 但五皇子提醒了她。她就算自己不方便去和李固接触,也还有别的办法。 她派人去请李固来。 李固正和李启在一起,听到公主召唤,他面上倒未露出什么异样,李启却斜着眼睛瞅他,只是碍于侍女面前不好当面询问,只得放他去了。 侍女本该为李固带路,不料这位李将军身高腿长,步履铿锵,大步迈出,侍女竟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进去禀报的时候还气喘吁吁的。 李固进了房间,暖意扑面而来。 这房间是整个驿馆最好的房间,为了公主莅临,多日前就准备好了,李固亲自来看过的。此时却大变了样。 帐子、插屏、熏炉、茶具、坐垫……,一应用品全换上了谢玉璋自带的东西。样样精致,处处高雅,还隐隐带着女郎特有的柔和温软。 李固在那一瞬忽然意识到,这扑面而来的便是谢玉璋的生活。 是了,她这样的人儿,原就是该过着这样精致华美,叫人见到便不由自主地变得小心翼翼的日子的,李固想。她就是一个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精心呵护着的人。 可这样的人儿,却就要去到阿史那老狗的身边了。 谢玉璋不知道李固为什么神情如此冷硬,他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股凛冽之意,生生地将屋子里刚熏出来的暖融融的感觉全打破了。 他站在那里,跟整间屋子,跟她,都格格不入。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十一郎。”她嘴角含笑地唤他,“怎地见到我不高兴?” 李固一僵,绷着脸道:“公主说笑了。” 谢玉璋抿着嘴笑了,表明她确实是在说笑。“快坐。”她抬抬手。 河西之地,许多生活习俗都与云京大不相同,胡风颇重。驿馆的家具,多是高桌胡凳。 李固走过去在谢玉璋下首坐下:“殿下唤臣何事?” 谢玉璋发现自己竟然很喜欢看李固在她面前这种紧绷绷的状态。当李固这样紧绷的时候,谢玉璋就会放松几分。 这大概就是,此消彼长,敌退我进。 “北边真的好冷啊。”谢玉璋开启话题说,“一路走过来,就觉得嗖嗖地便冷下来了,这跟在云京的时候不一样,云京是慢慢冷下来的。” 听起来全然像是闲聊,她到了陌生的地界,见到他这个曾经认识的人,大概会情不自禁地感到亲近吧?李固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了些,顺着她的话题说:“便是夏日里,这边也没有京城那么热。殿下初来,慢慢会适应的。” “不适应也不行。”谢玉璋说,“毕竟以后,北边才是我的久居之地。” 李固看了她一眼。她神情淡然,眉间并无愁苦。李固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有多激烈的情绪,是一种钝钝的、缓缓的难受。 “臣常在边塞,殿下日后若有事,可使人传信来。”他忽地说。 没有豪言壮语,像是闲谈时的随口一说,却令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