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把推到屋前那片布满了脏脚印的地面上。 那人身型短圆,又穿着袄子,被如此一推,便动作笨拙地扑倒在地。不等她起来,赵开的大手就又咒骂地伸向她的后领,用力一揪,就将她整个上身从地上拎了起来,喝令她好好跪着,不得乱动。 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她的前襟衣裙上,糊了片湿哒哒、黑乎乎的烂泥。有些还沾到了她那张青白如鬼的圆脸上,与她那张异样红艳的嘴唇形成了强大的对比。 赵开长得很高,透过围拢四周的人环,一眼就看到上官绾的到来,当即朝她拱了拱手:“上官小姐,经严密搜查,前院和后院都没有找到簪子胭脂,但是,找到一个涂了胭脂的下人,然后顺藤摸瓜发现,上午有一段时间此人是独自呆在后院的,是全院中唯一一个有作案时间的人。” 上官绾好不容易挤进来,惊惧地瞪住地上异常安静的人:“居然是你……为什么……” 一旁的江审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倒抽口气,大声道:“对对!早上只有她没有和我们一起打扫!你是上午趁大家都去打扫的空隙去偷的对吧?那时学子们都上课了,院舍里也刚巧一个人都没有,所以没有人发现你!”众人闻言,更是哗然。 这时,孟鹤棠骂骂咧咧地挤了进来:“让路让路!没看到本少爷来了吗?” 地上的人面对众人的白眼指责原本没有什么反应,然而一听到孟鹤棠的声音,身体微微晃了晃,随着一双灰底白纹的卷云靴落到跟前,她缓缓把脸抬了起来。 明明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却因这红艳若滴的嘴唇与颊上的污泥而变得妖媚危险。那双雾蒙蒙、黑沉沉的墨色眼瞳之中,除了一束频临熄灭的微光,再无其他光彩。 就好像等待死去的人,没有一丝求生欲。 孟鹤棠突然无法呼吸。 紧接着,一只手将她的脸狠狠扇向了一边。 一道嫣红自她的唇上斜刺下来,如一道闪电长长拉到了下巴,配合着脸颊上清晰的指印,整个人像个残花败柳,人尽可欺。 只见上官绾噙着泪,痛心疾首地指着唐幼一:“枉我当日站出来替你平冤,不要你任何回报,没想到你如此阴毒,觊觎我的东西!” 她一改往日蛮横骄纵的模样,凄楚落泪,任谁看了都会被她感动,为她叹息。 “你若是想要这些珠钗脂粉,我送你多少都可以,可这是皇后娘娘赏赐我的,我上官府就是倾家荡产了,也要将它们供着藏着,若有个闪失,将是株连的大罪的呀!今日若非找到,我们上官族几百条人命就都断送在你手上了!!” 众人都对上官绾这席话深以为然,无不深恶痛绝地低声唾骂跪在地上的唐幼一,等着她痛哭流涕地向上官绾忏悔求饶。 唐幼一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挺直了腰,朝她坦然道:“上官小姐,小奴不知您在说什么,偷您东西的不是我。刚才你们也在我屋里找了,根本没有您说的那些东西。”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林非献也点了点头:“物证是很重要的证据,她嘴上的胭脂并不能说明什么。” 看着她坦荡的脸,又听林非献帮她说话,上官绾气得面部抽动了一下。 没错,方才她进去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她的簪子胭脂,但很有可能是被她藏到其他地方去了。总之,今日她是浑身长满了嘴也不可能逃脱的了偷盗的罪! 旁边的赵开瞪了林非献一眼:“好,不是你,那你嘴上的胭脂哪儿来的?” 经赵开这么一问,上官绾瞬间找到了堵她话。 “可别随意拿出什么劣等胭脂出来充数!我看得出你嘴上的胭脂外面是买不着的,里面掺有名贵的珍珠粉,才会有这么漂亮的光泽。你一个贱奴哪儿来这么好的胭脂?难不成,你要说是你娘留给你的嫁妆?!”四周登时发出阴阳怪气的笑声。 孟鹤棠身后的钟静看得急火攻心,已不知是第几次拿胳膊肘戳孟鹤棠了,可不管他戳多少次,孟鹤棠都撼然不动,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人群角落里,忐忑不安的冬玲冬施听到这,已吓得大气不敢喘。 真是作孽啊!中午才刚把胭脂给她,她怎么就点上了呢! 其实她在屋里躲着涂脂抹粉也没碍着谁,哪个像她们这样的女仆没有在私底下,自个儿的屋里学小姐夫人那样打扮过的?怪只怪这唐幼一倒霉,偏巧撞上了那催命的千金小姐丢了首饰胭脂。 而她们又不可能站出来帮她,因为那些首饰脂粉本就是钟公子为了躲避总管检查而托她们帮忙带出去换钱的,类似这样的事她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已从中牟了不少利。若被老爷和总管知道她们偷偷帮学子运送财物,还从中敛财,必将挨板子赶出去。现又有官差捕快在场,指不定还会被押入牢房呢! 可唐幼一也不笨啊,面对这样的污蔑,她必定会和盘托出,指认是她们给的脂粉,届时,冬玲冬施也只能是昧着良心拒不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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