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爸!” 宋初亭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一颗心跳得飞快,怦怦怦的,她按住胸膛,感觉身上的睡衣都被汗水浸湿。她剧烈得喘着气,久久不能平息。 只是一个梦… 又梦到了那一天。 宋初亭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遍一遍深呼吸,不再去想那个可怕的噩梦,可是却无济于事。她躺回宿舍的小床上,裹好被子,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事情过去多久了? 两个月?三个月? 宋初亭还是没有办法忘记那一个夜晚,她失去了所有,家,财富,稳定的生活,光明,以及…父亲。 宋初亭再次睁大眼睛,看着从那一晚出事后,她每天每天都再熟悉不过的黑暗。 她在黑暗中张开五指,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瞎了,而爸爸…… 宋初亭长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让自己不再去想。 昏昏沉沉,就在宋初亭稍稍有困意的时候,一阵悦耳的音乐声在宿舍里响起——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大家早上好,今天迎来了岛城第一场初雪,气温大幅度下降,西北风六级,最低气温零下十五度……”宋初亭再度睁开眼睛,听见隔壁床收音机被“咔嚓”一声按下的声音。 原来,已经早上了啊。 宋初亭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大脑清醒些许。 过了会,临床的女孩子好像醒了,发出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响,困倦说:“起床吧,起床吧。” “今天下雪了吗?那我们早点出门吧…” 宋初亭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额头,不想去听她们的声音。宋初亭上周从医院出来后舅舅舅母——也是她除去父亲外唯一的亲人,被送到了这里,琴市盲校。 这间宿舍除了她,还住着七个人,都是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全是盲人,学的都是什么推拿按摩。 宋初亭讨厌这里。 非常非常讨厌,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没多久,耳边传来有条不紊脚步声,洗漱声,还夹杂着女孩子们细细碎碎闲聊的声音—— “今天真的下雪了吗?” “嘿,你们见过雪吗?” “我三岁时见过哎。”这个声音很温柔,宋初亭记得,是睡在她上铺的夏轻轻,“很漂亮,白茫茫的。” “茫茫大雪,冰天雪地,书上还怎么说来着?唉,好想看看下雪的样子啊。” 宋初亭抱紧胳膊,没理会她们的聊天,过了会,洗漱声终止,她听见脚步声,她们估计要去上课了。 “初亭。” 就在这时,好像有人靠了过来,正是睡在她上铺的夏轻轻,“初亭,你还不去上课吗?”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别难过了,我带你一起,好吗?” 宋初亭不说话。 “初亭,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的,我们去上课吧,好不好?” 宋初亭:“……” “算了算了,走吧。” 夏轻轻又劝了一会,可能是见她始终不说话,叹了口气,离开了。 随之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从走廊离开,宿舍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这次是死一般的寂静,宋初亭按了一下闹钟上的时间,一道机械冷漠的女声道—— 北京时间2019年12.17日。 宋初亭的心猛的一紧,12.17日了,还有十三天。 最后的十三天了。 宋初亭有些躺不下去了,掌心都是汗水,她坐起来,双脚在地上摩挲一会,找到拖鞋穿上。 她拿起床边的盲杖,一遍一遍在宿舍里来来回回地走,焦虑,担忧,不安,迫切。 她很想出去,从这个宿舍出去,从这个学校出去,她想去再看父亲一眼。 好想好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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