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被坏了兴致,也不想在外头吹冷风了,强板起脸色,与朱嫣说:“表妹,少与那姓齐的来往。他们是关雎宫人,叫母后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说罢了,便正了正衣衫,抬脚朝宫殿里头走去。 “恭送大殿下。”朱嫣低身一礼。 等李淳进去了,她侧眼看一下李络,险些没能挂住脸上的笑。 她本不是如此,她应当是逢人就笑得温温舒舒,叫人挑不出错处来,这才是在宫中的生存之道。可今日李络这么一打岔子,她便如眼里揉了颗沙子似的,分毫不想顾着那外在的面具了。 好一会儿,朱嫣才重新露出笑来,道:“五殿下真是爱开玩笑。只是,这玩笑话,有些是说不得的。” 她的笑颜极是清丽,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里化开了;但李络看着她的目光,始终是那样寡淡。 “玩笑话?”李络低头,嘴角略有嘲讽意,道,“先时朱二小姐陪着福昌皇姐来长定宫中,撕毁书页,打碎器具,开笼捉鸟,可不止一二回,我都当做玩笑放过去了。如今,我也想与朱二小姐开开玩笑,朱二小姐便受不得了?” 他说话的嗓音清清淡淡,却有一丝如冰尖似的锋芒。朱嫣很少听他一气儿说这么多话,心底略略有些诧异。 五皇子李络从来少言寡语,每每福昌公主欺负他时,他都不会还口抗争。怎么如今,他竟然这样锋芒毕露的? 要是她心眼再坏些儿,将他的话添油加醋捅到福昌公主那里,那李络便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听五殿下的话,像是厌恶极了我。”朱嫣撇开头,说,“既如此,下回便不用假惺惺地在柳先生面前帮我。我说过,殿下若厌恶我,不必逆着性子藏掖。” 他既然这么讨厌她,何必还在柳先生质问是谁撕掉他文章时出口相助呢?令她受罚,岂不是更趁了李络的意? 说罢,她匆匆一礼,朝着宫殿内走去。 “你……” 李络似乎想说什么,但朱嫣走的急切,很快只留一道虚虚背影。他独自留在殿宇外,抬头便是一阵长夜冷星。 顿了顿,李络喃喃自语道:“我那时当真只是瞧你可怜。” 明明是福昌公主作的恶,朱嫣却得一个人全包揽了,一点儿都不得委屈,好似甘之如饴的样子。她今年是十四岁,尚未及笄,本应当是被家人捧在掌心宠若珠玉的年纪;可在这宫里头,她只有给人当枪的份儿。 只有那一次,李络对这个自己向来不喜的朱二小姐,起了恻隐之心。 /// 裕贵妃的生辰办的热热闹闹,宾主尽欢。贵妃本人自不必说,贵妃的小侄子齐知扬也在御前出够了风采,以一首宫宴长诗博得了满堂彩。 若要问谁不高兴,那便只有福昌公主一人了。 因见不到心上人,她闷闷不乐了一整晚。伴读秦元君瞧见公主面色不好,多嘴问了采芝几句。她得知了公主的心事,心思忍不住活络起来。 宴席将散时,诸宾客纷纷离开关雎宫,朝着出宫的南宫门行去。 夜色已沉,路上有纸纱灯笼摇晃着暖影。远处是关雎宫的阑珊灯火,一道道烛影从窗纱后扑出来,映得朱墙更是深邃。 齐知扬与几位本家的亲眷说过了话,朝着裕贵妃的宫门行礼。 今夜在御前作诗,得了圣上好评,他最是意气风发之时。此刻与贵妃姑母道别,齐知扬也是醺里带着神采。本就白秀文俊的面庞,此刻愈发朗润如玉了。 只是,齐知扬总觉得有人在暗地里瞧着自己。一转头,便看到一旁的宫道上,五皇子李络的轮椅正由着个老太监推着。那注视的目光,正来源于他。 那五皇子天生安静,少言寡语,人也和角落里的影子似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