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的帖子上,用黑墨细细写明了参与祭天大典的妃嫔序列及诸妃嫔所着服饰,细到珠花几支、礼服绣线是何颜色,皆需由皇后过目。她一列列扫去,时而用朱砂批上一个圈儿,好记着打回去叫六局改制。 “你是公主,又得你父皇宠爱,不必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只顾选个和心意的就好。”朱皇后心不在焉地说着,心思还在帖子上,“你相中了,母后再帮你瞧瞧。觉得好,便禀与你父皇知晓。” 福昌听了,眼底略有希冀色。她心仪齐知扬已久了,但苦于关雎宫和岐阳宫不对付,没法子将这事儿说出口。如今听母亲这样讲,她忍不住怀了一丝希望。 “母后,我……” 她刚开了口,就听闻竹帘外头传来谨姑姑唐突的声音:“娘娘,不好了。御前来话,说大殿下在御书房…被陛下斥责了;如今陛下闭了门,谁都不肯见,还将大殿下赶回去了。” 听了这话,朱皇后微微一愣。她无心再听福昌的话,搁了笔蹙眉道:“怎么回事?” “是…”谨姑姑瞥了一眼站在阶上的朱嫣,“是为了嫣小姐……” “什么?”朱后的目光,渐渐有了些不耐,“原是为了这事儿!他都去御书房几回了?每每都是同一件事,他父皇能不烦他么!”朱皇后有些恨铁不成钢,“他要是聪明点,就该过些时日,等陛下气头消了再去。……罢了罢了,叫他自己反省反省,这话本宫也懒得再说了。” 都这个节骨眼儿了,淳儿竟还在想着儿女情长之事,真叫她有火没处发。朱家的女儿又不止一个朱嫣,娶了别人也没什么吃亏的;一直巴着朱嫣不放,还会惹怒他的舅舅。且如今的当务之急,应当是解决了李络这个麻烦才是! 朱嫣站在阶上,原本一直垂着头候着。听闻大殿下被斥的消息,她扬起头,面色微有焦虑,上前道:“皇后娘娘,嫣儿斗胆,想…想去御前求见陛下。” 皇后瞥她一眼,见她一副不安愧怍神色,问道:“嫣儿这又是怎么了?” “大殿下若是为了我的缘故才挨责罚,嫣儿心底着实过意不去。且嫣儿也想恳请陛下成全……” 皇后听了,更是头疼。如今李络得宠的事情,烦的她睡都睡不好,谁有空再去管一个侄女儿能不能嫁给淳儿?横竖只是个侧妃。她叹了口气,道:“嫣儿,本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既有心替淳儿说话,也想让陛下早日成全了你们。可你也听着阿谨说了,陛下如今闭了门,谁也不见;你去了,除了在御书房外头晒太阳,还有什么用?” 朱嫣却执着道:“请娘娘成全。” 朱皇后被磨的没脾气了,又不好对她发火,便敷衍道:“那你去吧,小心别晒花眼了。叫绿菱那丫头给你掌伞。” “谢过娘娘。” 待朱嫣出去了,朱皇后才重哼一声,道:“反正也见不着陛下!去了御书房,除了打道回府,还能做什么?她还真是与本宫脾气相类,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不亲眼听着陛下说‘不行’,还怀疑本宫的话有假呢!” /// 烈日炎炎,立了秋后的天气愈发晒热。朱嫣额上挂着微汗,小步奔在宫道上。绿菱撑着伞,几乎要跟不上她的步子了。 朱嫣被晒的有些难受,极想回到屋子里头坐下歇息。可她心知,眼下是自己唯一将消息递出去的机会了,她决不可白白放过。 未过多久,她便到了御书房前。朱红的十六椀门紧合,宫女太监守着东栏垂头静默。皇帝跟前的苗公公正站在屋檐的阴影下头乘凉,眯着眼儿打盹。瞧见朱嫣上来,苗公公便阻拦道:“嫣小姐,您来的不巧,陛下正午憩呢,谁也不见。” 朱嫣瞥一眼身后的绿菱,低声恳请道:“我想与那位贵人说个事儿,请苗公公行行好。” 苗公公眯了眼,道:“您说,那位贵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