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将手头到两浙后整理好的所有案册全部拿给崔庭轩,道:“卫元杰、范家、市舶司是两浙贪腐最大的利益联结,也是中心,其他各州府利用手中之权为自己牟利之后,再将禁榷或低价,或虚开份额让给范家,然后从中抽利,至于市舶使,除了昨夜内子所说的多加抽解以外,孙正天更是高价买卖我朝命令禁止出港、入港的货物,这部分钱财几乎都与卫元杰共分了。” 陆砚一边说着,一边从成箱子的案册中抽出一本账薄丢给崔庭轩,坐下淡淡道:“这是从孙正天家里拿出来的,里面还有和卫元杰的分成。” 崔庭轩拧眉翻看,半响后见陆砚不再说话,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呢?” 陆砚微微垂下眼眸,从袖中拿出一本奏疏,道:“剩下的,我俱写在其中,马上就送报圣上,崔大人对这些若有疑点,尽可查实,为避嫌,砚这几日就不来了。” 崔庭轩拧了下眉:“圣上派我过来,并不是为了监政陆使大人。” 陆砚勾了勾唇角:“但崔小郎还是公平正直些好,不若朝中奏劾的人只怕就要再多一个你了。” 陆砚从前衙出来,脸色就沉了下来,现在两浙贪案罪证确凿,甚至纵火杀人、强抢民女等恶行他也是人证俱在,不怕那些人翻案。但他们与朝中那些人之间的牵连却仍没有任何明证,若是不能将朝中那些人抓出来,两浙贪腐便如原上草一般,烧不尽,吹又生! 钱塘府的地牢又湿又潮,还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陆砚看着眼前一点也看不出往日官威的卫元杰,平静道:“你所犯过错难逃一死,不过你家中幼子今年不过十岁,若随你一道,未免可惜了,你晓得我要什么,一物换一命,如何?” 卫元杰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便是在这幽暗的地牢中,周身也好似带着光晕一般,越发衬得四周黯淡无光。 陆砚无视他怒意滔天的目光,语气越发清淡:“卫大人做官十数年,总是知晓利弊轻重的。” “你这小人!控制两浙官场、造谣污蔑我两浙官员,实在是其心可诛!”卫元杰大喝道,恨不得将陆砚生吞活剥了一般。 陆砚冷冷的看着他,懒得与他多话,直接从差役腰间抽出刀来,手起刀落,一只耳朵便落在了卫元杰脚边,惨叫让整个地牢更加阴森。 陆砚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换还是不换?” 卫元杰没想到陆砚居然是这般辣手的作风,明明富贵公子一般,此时却像是地狱罗刹,他抖索着身体,半响说不出话来。 陆砚不再理会他,降到丢给身边的洪坤,转身向外走去:“钱塘知州卫元杰,狱中畏罪自杀!” 清冷冷的声音犹如一阵阴风,吹得卫元杰寒毛直竖,眼看陆砚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地牢中,叫到:“陆使大人,且慢……” 陆砚看着洪坤刚从范家后院中挖出来的一个酒坛子,抬手阻挡了要打开的举动,盯着坛子看了半天才道:“送到崔小郎处,就说卫元杰愿用这里的东西换他幼子一条性命。” 洪坤不明白陆砚为何得到了这个东西却不打开,但依然遵命将酒坛子送给了崔庭轩。 崔庭轩这几日不停地翻开卷册、账薄,越看越觉触目惊心,心中殷忧这两浙能这般贪婪,只怕与朝中牵扯不会少,只是不知到底牵扯哪一位或者哪一些。 看着眼前铺开的奏本,他居然一时不知要如何下笔。 “崔大人。”玉成进来恭敬道:“我家郎君使人给大人送了些东西。” 崔庭轩愣了下,看着外面站着的那个壮汉,点头道:“拿进来吧。” 洪坤将酒坛子放到崔庭轩面前,声如洪钟道:“郎君说这是卫元杰送来换家中幼子姓名的,请大人笑纳。” 崔庭轩疑惑的在洪坤与酒坛子之间打量了两眼,抬手摸了摸坛口,忽然笑了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