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他们来了桐城,在弘英扎下了根,一晃便是是许多年。 世间一场大梦,人间几度新凉。而今,卫泯山死了,余潜上了位,那几个老东西在弘英权势滔天。 弘英偌大个招牌,净土却只剩桐城。 互相倾轧,互相排挤,利益争夺。平日里一个个装腔作势体面的人撕红了眼,手段下作如厨房腐烂的肉块,臭气熏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谁还记得当初卫泯山创办弘英的初衷。 当年剪彩,卫泯山拖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告诉各位乡亲,告知桐县的人们,弘英一定会让孩子们读得起书,有好书读,读好书。 彼时他才三十几岁,脸却已经老了。他那张老脸上挂满了笑,喜悦的笑容,亦如农民丰盛般的喜悦,眼睛眯着,牙齿漏着,脸上每一道纹路都在笑,诚实的笑。 大家也都在笑。笑着笑着又都哭了。 夜里,他们吃酒,推杯换盏,纵情高歌,全都哭的像个孩子。 许多年后卫老爷子都记得,那时的他拄着拐杖望着新的学校,新的桌椅校服,学校里来来往往的家长孩子,老泪纵横。 弘英这两个字真的很重,是由无数血泪汗水将它铸成,因此,它是卫泯山全部的希望。 同样,它也支撑着卫泯山。 简明诚和李寻沐知道卫泯山很难,却不知道他到底有多难。更不知道卫泯山为了拉资金卫泯山被打过耳光泼过酒水,低过头下过跪。 人在现实面前毫无尊严可言。 面子,颜面。值几个钱,他们就要从你的脸上狠狠的踩过,作践你,让你感觉羞辱感觉到痛。 地址选好,修建中途起纠纷。白纸黑字红章清清楚楚,附近的居民说打扰到他们生活不允许修建,卫泯山像条狗一样满脸是血在橙黄肮脏的土地上与他们叫过来的地痞流氓厮打。 最后卫泯山骨折,掉了几颗牙,工程得以进行。 更加偏僻的村落,卫泯山一家家敲门,让他们把孩子送去上学,很便宜,不要多少钱。愤怒的家长拿着酒瓶砸破了他的头,玻璃碎碴子连同血水流下来,血水糊了脸,唇齿带了红,却还一字一句规劝,希望其让孩子上学。 …… ……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 那时的卫泯山真真实实是个疯子。他的发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那些家长,那些孩子,那些在桐城浑浑噩噩等着老等着死的人。 而今的弘英桐县谁人不知,当年卫泯山用血泪汗灌溉出来的细小枝丫长成了参天大树。 弘英也成了桐县的招牌。 大家也都记得卫泯山,只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彼时的卫泯山已非当初的卫泯山了。 他们都见过,他们也都记得。可卫泯山自己却忘了。 南辕北辙,东奔西顾,最苦最难时都还记得初衷,一朝得道,滔天富贵,他却撞了南墙回不了头了。 县城之外很多人印象中的卫泯山都一言难尽,昏庸无能,好色成性,顶着一张好皮囊做的去却是最猥琐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