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扬灵侧眼瞅了他一回, 道:“是你手下的一个小厮, 叫做福兴的那个, 谈吐粗鲁,无甚礼数,你明日里给他派些旁的活计, 就不要他去东院儿布置喜房了。”说着看向红英, 红英捧着一个蓝布包走了来。 顾扬灵接过蓝布包,打开却是三锭白花花的银子。 “他于我也有恩德,又制了祛疤的药膏,这是我的谢礼, 请二爷同他讲,叫他不要嫌少。” 薛二郎看了一回顾扬灵手里托着的银锭子,又瞧了瞧她的脸, 问道:“他冲撞你了?” “没有。”顾扬灵立刻回答。 薛二郎的眼里便有了疑惑,转头看向福安,福安凑上前低声耳语几句,薛二郎便抿着唇笑了:“我还当怎么一回事呢!说起来,嫣翠那丫头生得也很是标志,福兴那厮虽是看着吊儿郎当,却是个可靠有本事的,当真有了情谊,未必不能结成秦晋之好。” 薛二郎说得这个提议倒颇有试探之意。 那个嫣翠虽是忠心耿耿,可到底在逃跑一事上出过力,每每见了她薛二郎就心头发堵,最好能把她从这丫头身边调开。 红英是家生子,老子娘姐妹兄弟都还在府里,不怕她生出外心,叫她成了小丫头跟前儿最得力的随侍,是再好不过的。 再者,那福兴也到了年纪,配个丫头给他,成了亲生了娃,也就一心一意留在薛府了。 当真是一箭三雕的好事。 于是,薛二郎端起茶碗,也不喝,只轻轻拨弄着茶叶,斜过眼去问道:“你怎么看?” 红儿在廊下听得认真,闻得此言登时心头一跳,她往日里也跟着嫣翠姐姐一同往来于东院儿和清风苑之间,那个福兴痞子一样流里流气的,嫣翠姐姐这般好相貌,又是姑娘跟前儿得脸的,怎能配了这样一个人去。掉头往厢房跑去,她要告诉嫣翠姐姐,叫她赶紧去央求姑娘,可不能答应了这门儿婚事。 屋里头,顾扬灵想也未想:“不成。” 薛二郎皱眉:“为何?” 顾扬灵便看着薛二郎笑:“她是我的丫头,她的婚事我说的算,我如今就说不成了,你想怎样?” 这模样,分明是摆开了争吵的架势。 得了,刚闹了一场,且先消停消停再说。 薛二郎笑了:“你瞧你那刁样儿,不成就不成,凶巴巴的,也不知哪里学来的样子。” 瞧这样子大约是随便说说?顾扬灵放下心,立时便有了扫地送客的意思,起身道:“夜深了,二爷白日里忙碌劳累,还是快些回房休息才是。” 薛二郎顿时失笑,卸磨杀驴,这丫头做得也忒是明显了。却也不说破,起身抿着唇看着顾扬灵笑了一回,转身走了。 可算是清静了。顾扬灵刚坐在椅子上大喘了一口气儿,转过身便见得嫣翠扶着门框,正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姑娘,我不想嫁给那人。”嫣翠说得这一句,拿袖子捂着脸开始大哭起来。 “得了得了,”红英上前推了嫣翠一把:“姑娘哪里舍得把你嫁出去,一口就回绝了,可别哭了,姑娘这儿才好点儿呢!” 嫣翠听了便抹了把脸抽噎道:“当真?” 红英便笑了:“比真金还真呢!不信你问赵婆婆。” 赵婆子忙道:“当真,姑娘一口就回绝了。” 夜深该睡觉了,可别再折腾了。赵婆子指挥着小丫头们收拾屋子,一面偷偷觑着那边儿的主仆二人。这两个可不是安生的,也不知啥时候才能乖乖的不惹事生非。 从清风苑里出来,薛二郎突地想起了闵氏邀请他饮酒作乐的事儿,总是没有尽兴,不如去正屋里乐上一乐。于是招呼随从:“去西阆苑。” 正屋里,闵娇娥才叫丫头们撤了酒席,正是一肚子火气。 答应得好好儿的,说变卦就变卦,当真是有事儿也就罢了,甚个西府林大爷有请,还不是钻了清风苑那狐狸洞。 殷嬷嬷拿托盘托着一盏清凉茶走了进来,瞅了闵娇娥两眼,道:“这是新熬的清火茶,奶奶喝上一盏,也好去去火气。” 她是得好生清清火,嫁了这样的夫君,以后要生的闲气可不会少呢! 闵娇娥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殷嬷嬷心叹,这火气可真够大的! “奶奶,奶奶……”绿玉掀开帘子奔了进来,殷嬷嬷瞪着眼儿教训她:“跑什么,叫什么,没规矩!” 绿玉脸上泛着红晕,两眼冒着亮光,瞅着闵娇娥道:“二爷来了呢!是二爷来了!” 闵娇娥腾地站起身:“当真?” 绿玉重重点了点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喜。 可闵娇娥脸上的惊喜却好似天边的流云,眨眼便消失不见了,坐下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