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商界的地位依然稳如泰山,可这碎掉的面子,便是世间最黏的胶液,也拼不出他薛二郎完美无缺的脸面来。 福庆已是大气儿也不敢出得一下,垂手弓腰,恨不得将自己化成一抹影子,落在地上也好避一避二爷那里即将掀起的滔天海啸。 捏了捏拳头,腔内的火气翻腾不断,虽是灵娘的脸不停地在眼前晃动,可薛二郎终是忍不得这跪地求饶的行径,掉转头,大步往外头走去。 周阳致倒也不劝,只转过身重新落座。然而刚刚坐下,那薛二郎却是顿在了门处。周阳致撇眼望去,那薛二郎的右手正死死抠在门框上,隔了这么远,竟还能看见那手背上条条迸越而起的青筋。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果然,薛二这厮是放不下那女人的。 薛二郎的脑子里好似有双手正在肆意撕扯。跪,还是不跪,两个声音,不断地凌迟着他的灵魂。薛二郎忍不住握起拳头,在门框上重重地一击。 耳处轰鸣作响,吵得他很是心烦。然而一团乱麻的想法里,他将要永远失去灵娘的念头,却又如锋利的刀刃,搅得他一颗心又痛又疼。 跪了,丢掉的脸面永远也找不回来,不跪,又不能得知灵娘的去处。 正是纠结痛苦,却听得周阳致懒洋洋道:“也不晓得这四五日过去了,那小娘子是不是已经换了地方。这人海茫茫的,多浪费一日的功夫,这人,许就永远也找不到了。” 罢了罢了,稍作凝滞,薛二郎转过身又走了回来。绷着脸皮面无表情地看着周阳致,道:“你说话可算数。” 周阳致斜了眼去瞧薛二郎,笑道:“行商之人,最讲究的便是信誉,在座的都是荣阳县城里的商界名人,当着他们的面儿,我哪里会做出自毁名声的事儿。” 薛二郎点点头,摒除了脑子里所有的念头,长喘一口气,撩开袍子便要跪下。却听一声高喝:“二郎,不可!” 第84章 薛二郎循声望去, 却是素日里相交甚好的一个友人,皱着眉头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是一个私自出逃的女人罢了, 二郎你又何必为了如此不忠的女子受此胯下之辱?大丈夫何患无妻,便是今日里跑的是你的正头妻室, 你也不必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受辱,更可况不过一个妾室罢了, 跑了便跑了, 真真不必如此。” 薛二郎耐心听得友人的劝说,然后抱得一拳,道:“多谢宋兄谆谆劝导,只是那女子并非寻常女子,乃是小弟的心头挚爱。原是当初我强迫她为了妾室,又没能护住她叫她受了许多委屈,这才叫她如此生怨。如今小弟已然生悔,又待她情深似海, 万不能任由她流落在外。是以, 便不能听得宋兄的相劝了。” 说罢, 薛二郎撩起袍子, 当真跪在地上给周阳致叩了三个响头。 却见得方才劝阻薛二郎的那人恨恨地一甩衣袖, 嫌弃的眼神望着薛二郎, 讥笑道:“原以为你是个丈夫,不曾想是个流连女色情爱的懦夫。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强迫了又如何, 叫她委屈了又能如何,说来讲去,不过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便好似一件衣服,哪里值得你如此?罢了罢了,是我宋某人眼瞎,从此往后,你我再不必往来。”说着找了一柄小刀,割下了一截袍子丢给了薛二郎,也不去理会周阳致,先一步扬长而去。 这姓宋的往日里和薛二郎最是交好,如今断然割袍断义,薛二郎的心里恍如灌入了一碗黄连汤,苦涩难忍,弯下腰拾起那条衣角怔怔看着,薛二郎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 福庆忙扶住了薛二郎,担忧道:“二爷……” 却见薛二郎猛地握紧了那布条,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眸子望向了周阳致。 周阳致倒也说话算话,立时便将顾扬灵的消息告知给薛二郎听。如此一来,薛二郎哪里还忍耐得住,转回家便雇了一队镖师,跟着他一同往丰和县快马奔去。 室内一灯如豆,照得满室昏黄。 福兴端着一壶清茶进得屋内,见得薛二郎支着额对烛凝神,将茶壶搁在桌上,劝道:“已是有了姨奶奶的消息,仔细寻访总会寻得踪迹来。夜色已深,二爷还是早些休息才是。”说着倒了一杯茶,搁在薛二郎跟前。 薛二郎直了直腰身,端得茶杯喝得一口,道:“你说的没错,比之前些时日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如今有了相对确切的消息,已是万幸。”说着看了福兴一眼:“你也早些休息,明日里还要继续忙碌。” 福兴点点头,转回身走了出去。薛二郎又闷头坐了会儿,这才吹灭了灯,往床榻上一仰,渐渐沉睡过去。 翌日,顾扬灵三人问得满西城的具体位置,又在城里面添补了路上需要的干粮等物,直到午时,方收拾m.xIApe.com